深山某座废弃已久的山洞内,不时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人,若是再这么等下去,若是等来了君陌寒带领的援军,到时候事情怕是就棘手了。”
“哦,那按照三殿下所言,有了他君陌寒的定北军老夫就赢不了了?”
“”,“本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三殿下是什么意思?”
“本殿的意思,这战事拖不得,拖得越久就越可能会产生变故,相信大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我们西临就怕了他北凌的定北军,可是若是能够在他们的援军到达之前就攻下涂城直达皇城,这样不费力又对我们有益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山洞里,临江天充满希冀的望着眼前的老者,态度越发谦卑,静静地等待着老者的回答,那模样比起在他父皇面前也不遑多让。
毕竟当年西临之所以能够赢过北凌,这位可是功不可没。
而这件事在整个西临只有他父皇一个人知道,就连苏离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否则他拿什么去说服他与自己联手。
不过,至于为什么整个西临对这位的存在的都一无所知但是偏偏他知道,事实当然不可能是他父皇告诉他的,而他能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他又一次去找父皇偶然听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也正是因为这位的存在,他才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对北凌发起战争。
老者一眼不发,似乎正在思考临江天话里的可行性。
其实两军对垒,他懂得并不是很多,不过他很清楚,若是碰上定北军,西临的军队怕是敌不过对方。
毕竟定北军可是守护了北凌将近千年的一支神兵,岂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当年若不是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者不时抬头打量临江天一眼,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其实,一开始在这里见到这位西临的三殿下的时候他还是很震惊的,能够知道他的存在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他还能顺利的破了自己的迷阵找上山来。
如此看来,除了性子有些急躁,从某一方面来看倒也是个可塑的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指不定以后还能给自己增添不少助力。
至于开战嘛临江天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既然已经出兵,那么此时开战自然比等对方援军到了再开战的把握要大许多。
就算最后出了什么事,有他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既如此
这么想着,沉默了许久的老者,对着临江天道:“三殿下考虑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三殿下就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剩下的事情有老夫。”
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临江天,见到老者手中的绢帕,临江天欣喜若狂,忙伸手接了过来。
一阵夜风袭来,掀起了绢帕一角,露出了里面包着的物件,那是一枚虎符,正是临江天此来的最终目的。…
目的达成,临江天激动的对着老者道:“多谢大人成全,若是此次大火全身,我定会禀告父皇,为大人请赏。”
“嗯”,老者淡淡的应和着,“去吧。”
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舍和迟疑,似乎那可以号令全军的虎符不过是一件玩具,并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只不过他之所以不看重这枚虎符,自然是因为有更值得他看重的东西存在,可是这些临江天并不知道。
得了虎符的临江天对着老者一拜,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月朗星稀,夜色渐明,山洞里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漆黑的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只见一名老者坐在山中的巨石上,身上披着一件全黑的披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鬓边留着两缕白发披散在肩头。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支已经有些裂了的竹笛。
此人正是当初跟紫衣男子待在一起的那位被称为天师的老者。
也是在一瞬间用笛音取了凌云祈性命最后却因为君穆卿的笛音受到反噬的人。
此时的他正想象着大战后自己就能见到那个能够令整个天元大陆为之疯魔的宝物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君陌寒一手促成的。
包括临江天如何破了后山的迷魂阵,又是如何出现在山洞里,甚至从一开始他为何会得知老者的存在。
一切的一切早在多年之前就被安排好了。
而这场多年的谋划,也终于随着夜幕被掀开了续篇。
军营主账内。
临江天手里拿着虎符,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人。”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账内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殿下。”
“传我军令,全军集合,今夜务必要攻下涂城。”
“是。”
那人是临江天的心腹,听闻此言,很快就出去传令了,不多时原本还一片黑暗的营地里,燃起了一个个火把。
瞬间就将整个军营照亮了,便是隔着军帐,也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随风晃荡的火焰。
摩擦着手里的虎符,临江天喃喃道:“苏离,即便没有你本殿依旧能达成目的。”
十万大军集结起来并不是一件小事情,更何况此时是深夜,大部分士兵都已经睡下了,等到大军集结完毕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直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子熙忍不住蹙了蹙眉,在有人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之前迅速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望着坐在椅子上跟没事人一样饮茶的君陌寒,忍不住发起了牢骚:“相爷,没想到临江天竟然真的能说服那个叛徒,这么快就拿到了虎符。”
一直低头喝茶的君陌寒听到这话,慢慢抬头来看了子熙一眼。
笑着说道:“咱们这位三殿下,别的本事没有,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否则我也不可能被他忽悠到这里来。”
原本子熙也就是觉得心里气不过发发牢骚,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家相爷会理会自己,此时乍一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好几秒才将君陌寒刚才说的话消化掉,同时嘴角也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他家相爷说的确实没错,这位三殿下糊弄人确实是有些手段,可是被糊弄的人里面绝对没有您好吗?
钓鱼的人都是撒了饵等着鱼儿咬钩,您可倒好,人家还没撒饵呢您就自己咬上勾了。
其他人都是被忽悠过来的不错,可您不是。
君陌寒并不知道子熙在想些什么,不过即便是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谁让事实就是他就是自己自愿跟来的呢,别说临江天已经放了勾,就是他没放,自己也会制造机会让他放勾的。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临江天站在大军面前,“听我军令,今夜务必攻下涂城”,说着右手高高举过头顶。
所有人都朝他的右手看去,只见一枚虎符正躺在临江天手心,见此众人纷纷应道:“谨遵三殿下令。”
紧接着就是十万大军拿起自己的武器,骑上战马离开了军营,直冲涂城而去。
即便是声音再小,可到底是十万大军,加起来的声音也不小,听着外面传来的骚乱声,子熙忍不住担忧。
“相爷,此刻援军还没有到,若是”
周围一片安静,君陌寒手里依旧拿着茶盏,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子熙刚刚说的话。
一直等到外面的骚乱渐渐远离,就在子熙以为他刚才的那句话已经石沉大海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没有什么可是,若是因为没有援军就守不住城池,那么他们就不配被称为定北军了。”
望着那双清澈如山涧清泉的眼眸,子熙浑身一震,顿时反应过来,即便兵力悬殊又怎么样呢?
能够被称之为神兵的定北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打败呢?
若是真的能被轻易的打败,那么只怕北凌早就落寞了。
当年西临之所以能够大败定北军也是因为外力的渗入,而这一次有圣子在,这种事情绝不会再一次发生。
所以这场战事,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况且
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最迟辰时援军就能到了,现在距离辰时还有两个时辰。
即便是一时的势弱也代表不了什么,只要能够撑过这两个时辰,一切都还未可知呢。
而且对那位他家圣子的亲妹妹,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一位可不是好对付的,怕是比起他家圣子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想着,刚刚心里还有些担忧的心绪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两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是对于高手来说两个时辰足以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败。
最近西临那边的情况着实诡异,也不进攻就那么杵在那,让涂城的守军一时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只能时时刻刻密切监视者对方的动静。
所以当对方的大军一走出营地,城墙上负责探查巡逻的士兵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迅速回禀了城中的守将程泊彦。…
程泊彦是当年跟在君苍身边的老人了,比君苍要小五六岁,其实按照他的年纪,这个岁数应该在凌都颐养天年了,可是因为放心不下这守护了半辈子的地方,所以自请留在了涂城守城。
又因为八年前的事,所以这么多年来,涂城城主府里没有了城主只有守将的将士们。
此时此刻,涂城城主府中,程泊彦听着士兵的回禀,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
周围坐着的其他守城的将领听到士兵的回禀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在整个涂城,没有人比他们在座的这些人清楚涂城的军力部署情况了,整个涂城算上城中的青壮年,加起来的能够抵抗外敌的战力也不过三万人。
即便身为定北军的将士,他们从未松懈过训练,但是两方兵力差的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守一时倒是不成问题,可是长久下去,没有粮草补给,只怕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现在整个涂城都被西临围的水泄不通,别说出去,他们跟外界的联系基本上可以说是已经断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援军到哪了,具体什么时候能到,而他们又能否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里充斥着一种让人难受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每一个人都眉头紧锁,坐立难安。
这样的僵局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坐在左侧首位的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了,“程老将军,这这城我们到底该怎么守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也都纷纷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程泊彦看了过去,眼中的意思也很明显,这城到底该怎么守啊。
程泊彦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有些乱,此时被这么多人盯着,身上的压力几乎是以几何倍数的增加着。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作为守城主将,若是不能拿出个好的策略来,稳住军心,只怕结果不堪设想。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若是凭借他们的兵力,打开城门跟对方交战的话,后果怕是会异常惨烈。
以少胜多的战事案例不是没有,可是那几乎倾倒性的兵力差距,若是硬碰硬,那就不叫以少胜多了,那就成了用鸡蛋去碰骨头了。
通俗的说就是自寻死路。
为今之计怕是也只有
程泊彦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不见了焦虑和担忧,沉静的望着周围这一群跟他守在涂城多年的将士,沉声道:“为今之计,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死守城门,等待援军的到来了。”
话落,紧张的气氛却并没有被缓解多少,甚至变得更压抑了。
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何尝不知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死守城门了。
可是,可是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就会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他们能够做的,哪怕只有一点呢?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死守城门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又开口道:“若是,若是”
不过刚说了几个字就声音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毕竟没有人真的想走到那一步。
程泊彦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替他将剩下的话说完了。
“若是守不住就打开城门,与他们殊死一搏,死也要拉着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