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士猛的从床上直起身子,然后弯下腰剧烈咳嗽,咳出一口污血。
阿相立马起身倒一碗水递给黄道士漱口。
郁结心中的污血既然已经吐出,那黄道士大概也好了七八分了。
一番收拾完,黄道士吸了下鼻子靠在床头,看着旁边的何三娘疑问道:“这是?”
阿相放下手中碗,答道:“这位就是之前要找的何三娘。”
黄道士点头,轻轻咳了声:“为何这般躺在我这个老头子身边?”话语间还有些嗔怪和调侃。
说完,对着两人轻笑。
阿相闻言也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了黄道士,当时情况紧急。”
黄道士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阿相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黄道士听完也觉得实为稀罕,看着何三娘的手臂问道:“那待她醒来,你们该如何?”
花卿眼神闪了闪,竟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手里那三枚核桃风铃往后藏了藏。
阿相转过头向花卿望了望,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莫名觉得可爱,也没拆穿,笑着回道:“打算用何大夫的办法试试,到时再找好玩的物什。”
黄道士没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异常,慢慢起身下床:“我觉得应是被那嫁衣女吓的,可为何又能从她手中逃出来也是个疑点。”
阿相也正了正神色,接着活茬:“或许也有可能是她故意放回来的。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啊。”
蔷薇上次的失常就是前车之鉴。
“是啊,确实得小心。”
花卿默默的把那三枚小玩意收入袖中,看着活动筋骨的黄道士:“我倒非常好奇黄道士画的那符,威力很是巨大,不知可否赐教让小辈也长长见识。”
花卿语气倒十分恭敬。
黄道士心里也觉得花卿此人当真可称君子,谦卑好问,不卑不亢。语气带着些慈祥:“那符啊叫雷索符,是家中几代传下来的。”
阿相思索昨日发生的事:“那道士突然晕迷也是因为这个?”
黄道士听了也觉得惭愧,摆摆手道:“说来也是丢人,昨日竟没思量周全就用了,才遭反噬。”
不过黄道士用雷索符也情有可原,毕竟能炼制人头碗与盖头鸳鸯鸟的,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只是,那个叫纸女的纸人当真坏事。
旁人或许不知,那雷索符是要与火禁烛一块使用的——用心头血与舌尖血绘制而成的雷索符一旦使用,必是要将魂魄收入火禁烛的。
若是当中出了差错,雷索符失效或被人撕去,便会受到反噬。
而火禁烛也是一大收鬼利器:外表是普通的蜡烛,但可一分为二。将鬼魂收入后,便会重新变成一根蜡烛。若是鬼魂想要逃跑,那头上的烛芯便会自动燃起,等同是在鬼魂身上着火一般。
蜡烛燃尽,鬼也就魂飞魄散了。
“不过黄道士的装备倒是挺厉害的。”阿相由衷感叹。
黄道士哈哈大笑,道:“你们村中的孟姑婆才是厉害呢,我跟她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阿相心中不免感叹,孟姑婆平日里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我可是听见了。”
门外传来妇人声音,三人回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孟姑婆回来了。
“孟姑婆。”阿相点头问好。
孟姑婆也报以微笑,又与花卿互相点头致意。
黄道士倒是一脸兴奋,眉毛都要飞上了天,胡子激动的一抖一抖,使劲搓着手,说话都不利索了:“孟,孟道士,我我是黄姑婆!”
阿相忍不住扑哧一笑,花卿眼底也染上了几份笑意。
孟姑婆呵呵的笑着,打趣道:“不必如此激动。连性别都搞反了呢。”
黄道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阿相道:“想必孟姑婆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了吧。”
孟姑婆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回来也是为了这个。”
这个嫁衣女,孟姑婆也是有点印象的。
她叫江早,死了有好些年。也是孟姑婆小时候从大人口中知道的,当时她死后曾找了众多道士封印,毕竟怨气太怕变成厉鬼。
不曾想,现如今竟冲破封印逃了出来。
而且怕是对秋月村怀恨在心。
“确实不好对付,黄道士也不必太过自责,我可先行帮你把脉看看有无大碍。”
黄道士顿时一愣,随即受宠若惊的张大眼睛,还客气的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
但动作却十分的实诚,一下子就把手腕递到了孟姑婆身边。
孟姑婆伸出皮肤已松驰,皱皱巴巴的手帮黄道士把脉。
没过一会,便收了回来。
在自己的衣袖中找着什么东西,一边找一边道:“多亏了这位花公子,你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花卿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名声早在村民中传得响当当了。
以下摘自村民原话:话说这花公子啊,上可杀妖斩邪,下可采花流连。那风流程度,上至八十老妇惊的牙掉光,下至一岁婴孩喜的喊爹娘。
西施见了变东施,徐公见了掩面羞,才子见了恨不如,恶鬼见了屁滚流。
某人:“…………”
孟姑婆说完,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油纸包。
慢慢打开,是几颗色泽红润颗粒饱满的大蜜枣。
她把纸包递给黄道士:“这是养血枣,秘法炼制而成,你强行引动心头血,服下这个可以养养。”
黄道士像是得了什么恩典一样,两只手颤抖着接了过来,小心的收好。
“多谢孟姑婆。”
……
某处。
一高挑男子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怒的青筋暴露,猛的把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仿佛还不够解气般,从旁边抽出几本书直接向两人砸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男子冷着脸色却不反抗,只在书要砸过来的时候,起身护了一下旁边的女子。
高挑男子哼了一声,出言讽刺:“你护着她又有什么用?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救出来,她又是怎么帮我办事的!你也是个没用的,你在我这护着她干什么?她不是照样受伤?!一群废物。”
女子丧着脸,并不接受男子的好意,手下毫不留情地把男子推过去。
又对高挑男子恭敬道:“主人救命之恩,我定不会忘记。还请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必定帮主人达成目的!”
高挑男子眯了下眼睛,又虚伪的假惺惺柔声道:“其实也不必大开杀戒嘛,只是让你们把人都吓走,可这么多天了都干不好,我当然会生气啊。”
跪着的男子抿了下唇,不想多留,道:“那奴才们便先下去了,商讨下一步该如何。”
高挑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走。”
于是,一男一女便出了屋。
男子依然冷淡,但看着自己前面的女子,眼神中不免有些担心。
叹了口气,轻声道:“下次行动我来吧,你且好好养伤。”
明明是一句好意,落在女子耳中却成了暗示自己没用,女子瞪着他,大声道:“你有病吧,你是关心我呢还是说我没用?如果是想打击我,我告诉你没用,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气哄哄的就要甩开男子。
男子睁大双眼,有些愕然,隐在衣袖下的手默默的揪紧布料。
看着远去的女子背影,喃喃自语。
“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