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刘旸温和的道:“赶快坐好了吧,我这不也是怕你被先生打,你却反咬到我身上来了。”
江澜做了个鬼脸,恭恭敬敬的坐好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后面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
后面刘璟那边,本来是正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读书,阳光从窗子里稀稀疏疏的漏下来,斜斜的打在刘璟的脸上,他整个侧脸本就棱角分明,镀了一层光之后,配上他的气质,整个人龙章凤姿,又清冷禁欲,薄唇紧抿,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幅画一般。
只是这种场景很快就被人给破坏了。
一个女子特别傲慢的走到刘璟面前,道:“哟,九弟终于来上课了,先生讲的东西,九弟能明白吗?”
江澜认得这个女子,是宫中的永嘉公主,母亲是四妃之一的德妃,颇为受宠,受宠程度,从她还未及笄就有了封号就可见一斑。
永嘉公主的一些事情,江澜也多少听说过一些,据说永嘉公主本来还是有一个弟弟的,排行老七,当初刘璟出生的时候宫中一个小角楼恰好走水,七皇子好巧不巧的在角楼上,额,角楼偏远,七皇子不幸殒命。
从此宫中流言四起,说是九皇子是天煞孤星,一出生宫里就降灾,克死了七皇子。
永嘉公主对自己弟弟格外爱护,出事之后,就直接归罪到刘璟身上,从他小就一直冷嘲热讽的,各种不待见。
而她皇帝舅舅也因为走水一事,对他也很是忽视,刘璟从小在宫里的地位,一直都是透明人,很是尴尬。
刘璟继续看着书,没有理她,永嘉公主见状,柳眉一竖,直接出手将他手上的一卷的竹简“啪”的一下打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道:“怎么,哑巴了?哦,也对,你这个天煞孤星,从小到大没人敢跟你玩,话少到不会说话也正常。”
四周所有的人都置若罔闻,没人插手,刘旸也只是淡淡的劝了一句:“永嘉,别闹了,这是在上书房。”一手拉住想要出头的江澜,低声暗语道:“阿澜,德妃势力很强,别多管闲事。”
“我怕她不成?”江澜看了眼地上被踩得脏了的满是细心地批注的书,不顾刘旸的阻挠,站出来说道:“谁说他没人一起玩?我就是他朋友!”
一语落地,直接上前捡起了那卷被踩脏的竹简,用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尘,递给了刘璟,自来熟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整场过程,刘璟只是在她坐过来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其他时候,淡定的好像与自己无关。
“这不是武陵侯府的江澜吗?你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也有脸入上书房?”永嘉挖苦道,江澜好玩好动,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我是不是不学无术,我自己自然知晓,用不着你胡乱揣测。倒是公主殿下要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了,难道这就是德妃娘娘的教养?”江澜挑了挑眉,怼道。旁的皇子皇女或许会让着点永嘉,但她不会。
她可是从小娇宠跋扈长大的,母亲是大长公主就是她最大的资本,即使是对上德妃,她也是不在怕的。
“哼,本宫的教养用不着你管教。”永嘉满是怒气,但又没法发出来,甩了甩袖子气冲冲的道。
江澜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但是她的确不能跟她撕破脸,长公主将其视作眼珠子,太子也护着,太后也更是宠着,平日里她也只能暗讽几句。
永嘉公主甩了脸色生闷气回到自己座位上,江澜也才离开后排回到自己座位,刚回来,刘旸就微微有些责备,但语气仍然温和:“你啊,以后提防一下永嘉,永嘉不是随便能吃亏的性子。”
“二哥,不会怪我给你惹麻烦吗?”江澜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刘旸道。
“你都做下了,我还怎么怪你,倒是姑母不知道回去会不会罚你呢。”
顿了顿,接着道:“你维护一下九弟也好,九弟这个性子啊……”
江澜道:“阿娘才不会怪我。”
说完,就开始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一旁的刘旸见了,疑惑的问道:“你做什么?现在可还没下学呢。”
“二哥,我换到后面去和他同桌,说了做朋友,当然要多聊聊天了。”
嗯,大概小孩子之间能想到的交朋友方式就是坐到一起了。
刘旸也很乐意她能多个朋友,闻言主动帮她收拾起了东西。
江澜将东西放到后座的时候,刘璟又抬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他本以为她肯定不会在过来了。
江澜自来熟的坐下,笑呵呵的开口道:“怎么?说了是做朋友,当然要坐一起了,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璟了?”
“阿璟你好,我叫阿澜。”
“嗯。”刘璟看了她几眼,淡淡的道。
江澜最不怕的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了,撇了撇嘴,继续道:“你话好少,喂,好歹象征性的和我说两句吧。”
刘璟道:“你其实不用同情我的,更不用管这种闲事的。”
“我……”江澜语噎,道:“也不算管闲事的那个永嘉一向看我不顺眼,暗里针对我好多次了,讨厌死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诶,你看,我们是注定的朋友诶。”
刘璟被江澜故作夸张的语气逗得微微笑了笑,过了一会,道:“谢谢。”
“你笑了诶?”江澜见刘璟笑,惊奇的道,她还以为他是面瘫不会笑呢,唉,当时还同情了一把如此俊俏少年郎竟然是个面瘫,老天果然公平,没想到倒是她多虑了。
“我为什么不能笑?”刘璟收了上扬的嘴角,有点不明白的问道。
“没什么”江澜笑道,她才不会把自己的腹议说出来,真诚的道:“阿璟,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不要老绷着,以后要多笑一笑,笑起来心情也会好。”
江澜自问语气正经,可在刘璟听来却带着几分轻佻的意味,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是要他忍耐,退让,将来好好做贤王,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红了耳根,瞪了江澜一眼。
江澜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我说错什么了?这刘璟的脾气可真古怪!
吐槽归吐槽,刘璟却还是很合江澜的眼缘,她生性活泼好动,自从搬去与刘璟同桌后,几乎每日叽叽喳喳的与刘璟说个不停,也不在乎对方基本上对她的回应也就很少的几段话。
江澜虽然话多,但却并不聒噪,她也是懂分寸的,活泼的恰到好处,跟江澜相处的时间久了,虽然刘璟自己没觉得什么,可刘旸却能感受出来自己这个九皇弟性格比从前开朗了不少,不再那么冷漠以至于阴鸷了,身上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少年气。
刘旸对这一点很是欣慰,大哥早夭,他便是实际上的长子,他从小性格温和,虽然自小被立为太子,不缺帝王心术,可性子里的宽厚还是让他希望自己的皇弟皇妹们能和睦相处。
学堂里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刘璟竟也慢慢习惯了江澜在自己身边。
江澜很聪明,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了些,纨绔的恶名在外,但她的功课水平还是过硬的,一点就通,先生一开始还是对江澜没什么好脸色,可到后来,江澜在学堂里时间久了,先生对她也逐渐改观,甚至有引为关门弟子的想法。
只是江澜向来不愿意受这份束缚,对待先生的美意,婉拒道:“阿澜愚笨,顽劣异常,志向不在此,从来只愿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实在难当先生厚爱。”
先生见她不愿,叹了口气,没再强求,只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
学堂生活已经快过去了两个多月,终于在两个多月后换季的时候,江澜感染了风寒。
天气日渐寒冷,江澜这场病又来势汹汹,第二天一早就烧的有些迷迷糊糊,早上采衣去叫时,便觉得自家小姐双颊酡红,红的有些不大对劲,探了探小姐的额头,才知道小姐发热了。
采衣连忙禀报给了长公主刘焘,刘焘闻讯,连忙赶到,探了探江澜额头,又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道:“平日里身子都好好的,怎么今天这场病来的这么凶?你们都怎么照顾的小姐?”
又对着采衣吩咐道:“赶快派人去请太医,再去和阿旸说一声,阿澜跟他最熟悉了,拜托他帮忙向先生告假。”
“是,采衣这就去!”
太医很快过来替江澜把了脉,开了几服药,刘焘命人去送送太医,又命了人赶快去煎药。
药煎好以后,刘焘一手接过药碗,一手拍了拍床上迷迷糊糊的江澜的脸,柔声道:“阿澜,别睡了,起来先把药喝了。”
“阿娘,我不想喝……”江澜看了一眼漆黑的药汁,皱了皱眉头推拒道。
“阿澜,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怎么会好呢?”刘焘苦口婆心的劝道,语气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严厉。
“好吧……”江澜只能妥协,坐起来从刘焘手里接过药碗,道:“阿娘还我自己来吧。”说完,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全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