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听了刘旸的这番话,刘至的的面色缓和了些,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还是你识大体,委屈你了,不怨就好,退下吧。”
东宫与皇帝的关系,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因了苍梧国主还在长安,再加上太子娶太子妃,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的择一个良辰吉日,于是大臣们先着手操办起了苍梧圣女的大婚仪式。
天盛一下子有两桩婚事要办,良妃也聪明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放出要办什么赏花宴的消息,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和不痛快。还是先办完和苍梧的大婚。
苍梧国的国主待到圣女风摇过了门就启程回国了,而刘旸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大臣们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这桩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忙完苍梧一事,长安城也差不多到了初夏了,御花园中的各色花卉也都纷纷开的灿烂,御湖中的荷花莲花也都含苞待放,垂柳浓密,当真可谓满园春色,景致怡人。
初夏时节,长安城天气已经热了,人们也都换下了稍显笨重的春装,换上了轻便的夏装,当真是一个出游的好时节,良妃很适时机的放出了办场赏花宴的消息。
这些生活在长安的世家夫人们,活了这么久了,又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更何况这消息已经算是非常赤裸裸了,自然也知道这名义上是良妃办的赏花宴,事实上却是九殿下的相亲会。
刘璟在长安城中素来也有些名声,和太子刘旸,武陵侯世子江容与并称为长安三公子。三人面相都是极好,太子温柔,江小世子风流不羁,刘璟高冷,各有各的特点,只可惜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江小世子无心男女情爱,如今良妃给九殿下办“相亲会”,一些春心萌动,芳心暗许的小姐们早就提前准备下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江澜。
江澜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对赏花宴的事丝毫不上心。
虽然心里稍微有些疙瘩,可她还是很快就忽略了这份异样的情绪。
赏花宴在晚上办,江澜上午就到了宫中,没有直接去御花园,而是先去了憺寿宫。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外祖母了,江澜先去外祖母宫中问了个安,刚进去,就见殿里已经坐了人了。
刘旸在大殿中,倒是没有什么外人,江澜到也不用太拘束,行了一个家常礼,道:“外祖母好。二哥今儿也在这儿啊。”眼里有几分意外。
这几日里刘旸也是很忙碌,江澜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倒不是他手头上的事有多么多,只是在应对皇帝舅舅的猜忌罢了。
孟陵光见她过来很是开心,笑道:“阿澜来了啊,快到哀家身边坐。”
江澜依言坐到了孟陵光的身边,孟陵光慈爱的捏了捏她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笑骂道:“你这孩子,多久没进宫了,你到无所谓,哀家可想你想的紧啊。”
江澜笑了笑,甜甜的道:“阿澜也是在想外祖母,这几日事忙,以后阿澜一定多多进宫,争取呀,天天陪着外祖母,一步也不离开,到时候外祖母可不许嫌我烦哦。”
孟陵光点了点她的小脑袋道:“哀家可不用你天天陪,你看看你旸儿,都已经成家了,你再看看你和文卿,要多上点心啊。”边说着,边拍了拍江澜的手。
江澜刹时间脸色飞起一抹红霞,抽出孟陵光握着的手,娇嗔道:“外祖母这么着急将阿澜嫁出去,可不就是嫌弃阿澜烦了?”
底下一直淡笑着看着江澜的刘旸突然听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了,也是一愣,脸色也微微红了红给江澜解围道:“皇祖母,澜儿还小,不着急。”
“就是。”江澜娇笑着接过了话头,道:“澜儿才不嫁人呢,澜儿要一辈子都陪着外祖母。”
孟陵光慈爱的摸了摸江澜的脑袋,道:“阿澜的这份孝心,哀家心领了,只怕到时候澜儿整日在哀家这一把老骨头这儿,厌倦咯。”
“才不会呢。”江澜一扬头,满是少年人的朝气。
孟陵光笑了笑又转头对一直淡笑着的刘旸不放心的叮嘱道:“旸儿,你这一去,山高水远,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到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儿,哪怕孟陵光再不喜丽贵妃,可对这个孙儿还是疼爱的。
江澜听了孟陵光的话,挑了挑眉,问道:“二哥要去哪?”
“赈灾。”刘旸简短的回答道:“黄河水患,父皇派我前去赈灾。”
殿中没有旁人,孟陵光又对她很是纵容,江澜直接问道:“赈灾?从前这种事不都是大司农派人去做,怎么这次把二哥派出去了?”
“父皇的安排,自有道理,更何况这一去,我也能更好的了解民情,也算是一种历练。”刘旸道。
孟陵光也是叹了口气,都说隔辈亲,她也心疼孙儿离开皇宫去外面受罪,可是身为一国储君,总归也是要成长的。走上这一遭,对他而言是好事。
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去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防范流民,旸儿,赈灾固然重要,你自个儿的身体也很重要。”
刘旸垂了垂眸,道:“皇祖母放心,旸儿记下了。”
孟陵光又拉着两个人说了些家常话,正说着呢,外面的宫女就进来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太子,郡主。”
“起身吧。说吧有什么事?”孟陵光抬手让她起身,皱了皱眉问道,似乎是很不满意这个时候进来打扰到自己。
“回禀太后娘娘,良妃娘娘过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良妃,她怎么来了?”
宫女行了一礼:“奴婢看良妃娘娘一脸焦急,想来是有要事。”
孟陵光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坐着的江澜和刘旸,道:“阿澜,先让你二哥带你四处玩玩。”说着,起身离开殿中,对着一众宫女太监道:“移驾正殿。”
刘旸带着江澜出了偏殿,去了憺寿宫的那个小湖。
江澜一边喂着鱼,一边道:“二哥什么时候走啊?”
“计划后日启程。”刘旸坐在一边,看着她喂鱼。
“这么快?”江澜惊呼了一声:“这么着急的吗?”
“天灾不等人,所以着急了些。”刘旸简短的答道。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湖心亭帘的穗子,参差不齐的穗子随风扫过刘旸的脸颊,江澜不知道怎的,突然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离二哥其实好远,不是距离上的远,而是心的距离。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身上透着淡淡的疏离感,好像谁都没有真正的亲近过他,走进过他一样。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江澜心绪突然就乱了起来,心里无端很堵,闷闷的投喂着湖面上贪吃的锦鲤。
刘旸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压低了下来,一偏头,看着江澜的脸,问道:“阿澜,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向来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可是其实很少和自己倾诉过什么东西,江澜闷声道:“若是我今天没有进宫,二哥是打算不辞而别了吗?”
虽然知道刘旸没什么义务一定要告诉她自己的离去,可是当发现自己被瞒着的那一刻,她心里是不舒服的。
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什么事,不开心的,她都会直接发泄出来,不会憋在心里。
刘旸一愣,笑了笑:“原来阿澜是在气二哥没有早日和你说?”
“二哥自然是没什么义务和我说的。”江澜倔强的道。
刘旸失笑,从栏杆上起来,将江澜的身子扳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好啦,别气了,我也是刚知道消息不久,正打算明日去跟你辞别的,没想到你今日先过来了。别生气了,我给你带当地的小玩意好不好?”
江澜这才缓和了脸色,道:“那二哥这一去,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早日归来。”
刘旸向她保证道:“放心,定会早日归来还要给你种你的曼珠沙华呢。”
“小姐,孟国舅来了?”两人正说着,采衣过来禀告道。
“孟婴舅舅?”江澜眼里透着几分惊喜,她还真的是好久没有在宫里见到过他了。虽然之前刘璟告诉过她,孟婴一直在长安,可是那也只是知道,从未真正见过。
“快带我去前面。”江澜道。
“只是小姐,现在恐怕不大方便。”采衣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为难。
“怎么了?”
“刚才奴婢听前面的姐妹道,良妃娘娘派人禀报的事,就跟孟国舅有关。”采衣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听说国舅爷好像和一个妃子起了冲突,良妃娘娘感到棘手,再加上事关国舅爷,这才请了太后娘娘过去。”
江澜直接道:“快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诺。”采衣继续讲述道:“那妃子本是进宫不久的新人,国舅爷又很少在长安,哪位小主资历尚浅,自然是不认识的。
在逛御花园的时候,碰见了进宫的国舅爷,国舅爷一向潇洒不羁,衣着也不会可以讲究,传了一袭粗布衣裳就进宫了。那位主子见宫里进了外男,自然惊慌。不过这原也没什么,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