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十分，基地训练场被强烈的白炽灯光笼罩，即便不如白天也相差无几，只是不带有太阳的温度，幽冷的白光里只纳着摸不到的清凉。

“哈！”莫良手握刀柄，正在做挥砍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紧绷已经有些酸胀了。他略微停下动作松了一下手指，看向匍匐在旁边射击远处标靶的赵军，犹豫着开口：

“季秋楠什么时候回来啊，好歹也是队长，这样一直偷懒不好吧？”

赵军顿了一下，扣动扳机，便见枪管一震，子弹破空，击在了标靶的红心，分毫不差。

“虽然已经稍微习惯了你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让人很生气。”松开手指，赵军坐起身子，吸了口气，目光转向莫良，带些凌厉，“所以，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莫良回头，无视了赵军的目光，手腕一转刀尖朝下，自顾自地回着：

“很抱歉我的说话方式让你们烦恼，但只要对我本身没有坏处的话，我是不会改正的。”

“……”赵军脸色一黑，咬牙，“你应该学会怎么尊重别人。”

“你很在意？”莫良迎上赵军的目光。

“我？”赵军撇嘴，目光泛动，“我只是不想让你的话伤到木南，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莫良沉默良久，走到墙角坐了下去，吐了口气：

“我会稍微注意的。”

“稍微？”赵军皱眉起身，脸色难看地直视着莫良，“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

“你跟她还真像。”莫良看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的赵军，忽然发笑，“一样严肃。”

赵军顿了一下，有些不满地收回了目光，沉默着将狙击枪拆卸开放进了旁边的箱子里。

空气静默，只有头顶的白炽灯灯罩上有三三两两的蚊虫在扑腾撞击。良久，赵军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把你踢出狩妖队，但我选择相信木南，她说你身上有某种我们没有的特质。”

莫良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赵军摇了摇头，抬头直视着莫良，眉头一紧，“我从你眼中看不到纯粹，我觉得你有自己的私心。”

莫良手指一僵，轻轻抬起头，看着赵军深邃的目光，呆了一下，这才偏头干笑了两下，“我本来就是自私之人。”

“虽然不知道你的私心是什么，但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得逞。”发下这样的誓言，赵军站起身子，走到了莫良面前，两人对视着，像黑暗中的两点荧光，忽明忽暗，交相辉映。

终于，莫良心里有愧，偏过头看向一旁的葡萄树根，没有回应。

见此，赵军脚掌一收，并拢，抬手敬了一个礼，“下面，对打训练，请指教！”

“……”莫良嘴角一抽，站了起来，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礼，“这个训练项目你该不会是有私心吧？”

“你觉得呢？”赵毅咬住腮帮，一脸刚毅。

“得得得，我相信军人的你。”莫良吸口气，身子摆正，然而，他没看到当他说“相信军人”这句话的时候，赵军眼角的隐晦抽动。

所以，对打开始！

莫良目光一凝，直接一个直冲拳就朝赵军的脸打去，却被对方身子一侧躲过，并顺势拉住莫良的手腕，脚下一扫。于是莫良身体失衡，砸在了地上。

“嘶——”下巴和膝盖传来刺痛，身下可都是实打实的水泥地啊，他表情紧皱着，有些抱怨，“我们不能在海绵垫上训练吗？这完全就是挨打环节啊！”

“设施简陋，没有那种高级的东西。”

“……”莫良脸色发黑，挣扎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膝盖，“那我能使用能力吗？”

“不能。”

“……行！”莫良吸口气贯进胸膛，继续进攻了起来。

“进攻时要注意下盘，还要留有余力做出及时应对，注意观察对方的出招，不要被对方抓住力尽。还有出招速度要快，急促有力，收发自如。”

“停——”久攻不中的莫良有些气喘，“咱能不能一步步来，这是乘法口诀功法吗？”

“只是然你有个印象，因为快速成长起来的第一手段就是挨打。”赵军一本正经地回答，却又忽然嘶吼起来，“出手啊白痴，你的凶性呢！”

“我他妈……”莫良眼角一跳，直接冲了上去，毫无章法地挥着拳头。

“没吃饭吗？给我用力！”

“你脚呢，脚留着干嘛！”

……

“闭嘴啊，你这个混蛋！”莫良脸色发红，没忍住吼出了声，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呼！呼！呼！”胸膛起伏，莫良无神地看着夜空上的星星，那一眨一眨的样子像极了嘲笑。良久，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开口：

“你们部队都是这样训练的吗？”

“嗯！”赵军坐到莫良旁边，从旁边的医疗箱里拿出跌打酒抹在了他被揍青的脸上，点了点头，“没有热血的训练，是没有灵魂的，我们可不会像你一样死气沉沉的。”

感受着脸颊上那粗糙的手指和粗鲁的动作，莫良直疼的龇牙，却扭过头看向一脸认真的赵军，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觉得你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赵军奇怪地看了莫良一眼，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你没听过帅的都上交国家这句话吗？”

莫良眼角一抽，撇了撇嘴，“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你。”赵军回应。

莫良沉默，好一会才抬眸看着这个温柔的汉子，笑了，“但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承认你比我优秀。”

赵军扭起瓶盖，放回医疗箱，扭头看着莫良，也调侃地笑了起来：

“所以说，我才能追到木南啊！”

“去死啊！嘶，疼疼疼！”

“哈哈哈！”

这一刻，两人，开始真正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