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爹认个错,说你年轻气盛,不懂情爱,闯下祸患,现甘愿认罚,请爹爹原谅。然后你让杨先生也认个错,说他贪图富贵,贪恋美色,但不忍心见三小姐为他添病受罚,现甘愿放弃这个想法,远走高飞。”
白绮凌冷眼瞧着她说完,嗤鼻一笑。
“你以为你是谁?想让我们分开,绝对不可能!佑之他也不会这样做的,他那么爱我,怎么会忍心离开我!”
“三姐,如果不这样做,你和杨先生之间其中一人必会……”
“必会死?”
白绮凌从黑檀木的妆奁盒子里掏出几叠锦棉信笺,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多字,白彩云瞥了一眼,全是情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字迹遒劲,笔锋锋利端正,一看便知是男子所写。
而另外几张彩棉信笺上的小楷,秀气小巧,那便是白绮凌的字迹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天呐!
这就是才子与才女之间的爱情吗?
白彩云睁大了眼睛,这些古诗词她虽然知道,但是用这些来表白,真的是好肉麻呀!
白彩云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绮凌还以为她是那个愚笨的四妹,不认识字罢了,像是在炫耀一般一一给她观看。春花不认字,所以看不懂,退身到一边。
白彩云见三姐兴致高昂,美丽的杏眼放着光芒,她不愿打断她这样的美梦。只是耐心地听她说完,一张张泛黄的笺纸被白绮凌似珍宝一般抱在心口,贴合着靠近心最近的地方。
仿佛,那个温润的男子就在她的面前,她深深地依偎着他。
“三姐,你当真想好了?”白彩云最后试问一遍。
“呵,不要再来劝我了,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白绮凌说罢依旧回到榻上,保持着一开始白彩云看见的那个姿态。
跟文化人交流太累!
白彩云和春花走出来,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告的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的结局将会是什么。
其实她心里与三姐的心里都知晓。
像京城中白府这种官宦世家最为看中的便是名声,想一想未出阁少女半夜私会男子,这传出去,白府的颜面无存。白老爹想必早就预见未来这样的画面,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个还未发生的恶果扼杀掉。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玉笙居,走上廊桥,隔着塘边堤岸上栽种的杨柳枝条望去,便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迎面向着她们走来。
春花疑惑道:“那人不是大公子吗?”
“大哥?”白彩云扭头看了看春花。
“是啊,前不久二夫人的娘家来了人,本是来探望二夫人的,娘家人之中有一个年纪与大公子相仿的表兄弟,大公子与之交好,待他们回老家时,便跟着一起去了。这会儿,已过了大半月,估计也该回来了。”
白彩云想了想,这个时节正值新年初始,亲戚家走亲访友的,你来我往的倒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二夫人她娘家在哪儿呢?
“你可知二夫人娘家在何处?”
春花摇了摇头。
两人放慢了脚步,白剑柏也看见了白彩云两人。面色自若地走来,白彩云先行了礼:“哥哥好。”
白剑柏倒没注意是四妹妹,略点点头,便大步流星从二人身边离去。
白彩云看了看,大哥这要去的地方是云月日辉堂啊!
那可不就是白老爹住的地方?
白峥嵘一早上正为白绮凌一事烦忧,虽一早有仆役来通知大公子于昨夜回府,他还没放在心上。他现在头疼的怎么想办法让凌儿这件事情平息下去。
此时,门口的小厮打起帘子:“大公子来了。”
“爹呢?”
“老爷在屋子里。”
白剑柏微弯腰进入花厅,见爹爹扶额闭眼沉思,便不便打扰,正欲退身而出。
白峥嵘睁开了眼:“柏儿来了,坐。”
白剑柏只得返身回来,坐在厅下左侧位置,随即便有丫鬟送来茶水。
“爹,柏儿昨夜亥时回的府,怕时辰较晚,所以未来请爹爹的安,所以今儿一早便来请安了。”
“柏儿有心了,唉,最近事多烦忧,你这几日不必来了。”白峥嵘端起邢窑白瓷茶碗抿了一口。
白剑柏心里估摸着便是为了关在柴房里面的杨先生罢,既然此事未完,爹心中烦闷,他的事儿还是不要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较好,先等这个风头过去再说。
喝了茶,白剑柏便起身行礼退出。
走出云月日辉堂,白剑柏远远便见两个鲜明的人影在前方塘边小轩里闪动。看衣裙应该还是刚刚四妹妹两人。
白剑柏走过去,白彩云早已把茶水备好,他还真是有点吃惊。他与府中的姐妹们鲜少来往,犹记得这四妹妹懦弱胆怯。
怎么今儿看起来俏丽活泼呢?
“大哥请用茶。”白彩云回之笑容。
白剑柏受之,端起越窑青瓷纹饰锦鲤戏水的茶碗,浮了浮茶沫子,微微抿了一小口。
这丫头,居然泡的是上好的碧螺春。
碧螺春,名若其茶,色泽碧绿,形似螺旋,产于早春。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
“四妹妹哪里得的这样的好茶来?”白剑柏喝了一口芳香茶水,神色舒展开来。
“大哥哥若是喜欢,我屋子里还有好多好多呢。”白彩云天真一笑。
“那倒是不必,最近父亲有些烦闷,不如四妹妹送些茶去下下火。”白剑柏放下茶碗,盯着白彩云看了一会,低头叹气。
“不知哥哥又在烦闷什么?”白彩云问道。
“前些日子,我去了凤翔府虢县,正值戍边军队春季招兵,老家表弟早就一心向往,便去报了名,我本意与他同去,奈何想起府中父母皆不知,于是我便回来了,想征得爹娘的同意,却不曾想府中早有变故,我这茬也不敢贸然提起。”白剑柏有些惋惜,“此刻,说不定我那表弟早已得偿所愿入了军罢。”
他顿了顿:“府中之事,我已经知晓了,妹妹在此等我,想必也是想让我救一救他们?再不济也可说说情是吧?”白剑柏一副了然的笑容。
“哥哥好聪明,是啊,我在想,要怎么才能成全两人呢?”白彩云托腮思考。
白剑柏茶也喝了,她的目地也说明了,关乎这件事儿,他可没什么主意。
赫然起身:“四妹妹,虽然我昨日才知晓,在我不在的时间里,你死而复生,变的比之前聪颖许多,但是哥哥劝你,不该管的事儿不要插手。”说罢,负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