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孩儿，没说话，结果这小丫头也就一直不吭声，我看她，她看地，我俩就这样的耗了一刻钟。

终于，三月抬起头，眼睛通红，“姐姐，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我问。

“我不该自作主张的跑去帮忙，害得姐姐受伤。”

我站起来，“三月，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姐姐，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受伤。”小丫头红着眼眶，

“可我最不想姐姐受伤。”

“但最后我还是受伤了，三月，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

但是你自己私下拿主意，贸然行动，不仅我受伤，连累你楚月姐姐心里也不好受。”

我拉起她的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一定要告诉我们，明白了吗？”

三月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握紧我的手，

“姐姐，三月明白了。”

小孩子的心理导师真难当啊。

“准备好了吗？”林楚月在门口等我。

我点点头，“走吧。”

2.

这是我第一次进宫，朱红砖墙，雕栏玉砌，

虽说去过故宫，听过导游拿个大喇搁那儿介绍，建筑的艺术，文物的价值。

但是真的踏上那汉白玉阶，亲眼瞧见金銮殿，看着九五之尊，才发现，那日的秃头中年男人都是我的错觉，

天子威严浸透在殿中的每个角落，遍布在皇宫的每个地方。

“臣女柳白雪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说道。

我低着头，恭敬地起身，退到一旁。

“朕听说你前几日伤势才好转。”

我拱手，“回禀陛下，臣女已无大碍，多谢陛下挂心。”

皇帝摆摆手，“太子说，当日多亏你出手相救，说吧，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叫人听不出喜好，答得好保命加赏赐，答不好丧命掉脑袋

“臣女不要赏赐。”我重新跪下，

“臣女想要一个公道。”

殿内静下来了，我伏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公道？”皇帝走到我的面前，

“你可知每日有多少人想找朕要个公道？”

我不敢抬头，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无法判断此时的心情，

稍有不慎，惹得龙颜大怒，定会万劫不复。

只能安静地等待。

“当日的那个小娃娃，你认识吗？”皇帝问道。

“认识。”

“哦？”

“事后认识的，太子将其安排在林将军家照顾，林家千家与臣女是好友，与臣女说了一些事。”我低着头，只能看到皇帝的鞋面，

“臣女觉得这丫头甚是可怜，此番也是想给这个丫头讨一个公道。”

“你起来说话吧。”皇帝背过手，坐回榻上。

“谢皇上。”膝盖好疼。

“你想给她讨什么样的公道呢？”皇帝问道。

“臣女听闻这丫头是从聚宝来逃出来的，臣女奇怪，聚宝来不是个赌坊吗？这小丫头怎么就和他扯上关系呢？”我瞧着皇帝的眼色，

“所以，臣女便问了这丫头一些事，已经全权交给太子殿下了，想必陛下也看到了。”

所有的事情如果由我全盘托出，可信度自然是很低的，并且说服力也很低，但是经由太子，那么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皇帝看着案台上的奏章，“不止是天子，林家也上奏了，朕看了太子的奏章，若这聚宝来正如所言，定不可饶恕。”

“只是，林家的奏章却说的另一件事。”皇帝看着我，

“早些时日，你在聚宝来救下来一人，可有此事？”

“回陛下，的确如此。”这也是我拜托林明轩做的事情，林家和太子不得同时报关于举报来的事情，选择将重心转移到我们身上，这样，不会叫人起疑。

“而朕查到，你救下的那个丫头，就是春日祭冲出来的丫头。”皇帝不怒自威，

“你却说，事后才认识她，怎么，你有多大的胆子，也敢欺朕？”

“陛下！此事臣女也是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天子之威叫人心惊，

“你倒是说说。”

“臣女救下她，却保不住她，臣女心中难安。”

按照计划，三月是被我救下之后，又被我赶走了，

“她求臣女帮她，救下她的弟弟，可是臣女心有余力不足，最后只能装作此事……”

我跪倒在地，“陛下，臣女蜉蝣之力，救不了任何人，但是陛下您可以啊，您是天子，是天下人的信仰啊！”

从古至今，没有人不喜欢被封神，皇帝亦是如此。

果然，皇帝的脸色稍缓，“所以你也没想到她会在春日祭找上朕？”

“臣女不知，此番并非良策，且不说会冲撞陛下，也会被聚宝来的人发现，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

“臣女斗胆，请陛下为她做主，还一个公道，白雪所请，是天下人的公道。”我抬起头，

“陛下，在百姓心中，您便是希望，便是真理，便是天下人的敬仰啊！”

从古至今，百姓最喜欢造神。

“好一个天下人的敬仰，那朕便如你所请，还一个公道给你。”皇帝挥袖，“不，是天下人的公道。”

我行了个大礼，“陛下英明！”

3.

有了皇帝上的批准，聚宝来的事情彻查的很顺利。

林明轩早就将一系列的证据握在手中了，只需要一点一点的放给皇帝的人，

而太子轩辕翊只需要做好储君该做的，将所有的事情核查清楚上报给皇帝。

“混账！”老皇帝拿到奏章，恼羞成怒，

“简直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

“父皇息怒。”轩辕翊将奏章拾起，“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还需好好核对一番。”

“核对？核对什么！”老皇帝一把扯过案台上的奏章，

“这白字黑纸写得清清楚楚！还要怎么核对！简直是混账！”

轩辕翊走上前扶住皇帝，安抚道：“父皇，切莫动气。”

“来人现在就给我，把李世海绑了，送到天牢里！”

4.

我看着窗外，风吹起落叶，在空中旋了一周，落进水里，

拾起一块石子，丢下去，便再也起不来了。

“小姐，喝杯热茶。”

春玉推门而入。

我转身，接过茶盏，已经没有早春的茶香了。

“小姐，今日听说官兵直接抄了聚宝来。”春玉小声说道，

“你说能查到皇后娘娘的身上吗？”

这丫头像是很怕皇后的样子，只是就凭这一件事，是不可能扳倒皇后的，

不过也算是中伤了她一把。

折了一个李世海没什么，失去聚宝来才是叫皇后痛恨的，

那些愿意抱大腿的朝臣们，最会明哲保身，这次定是会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皇后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脉网络便就此断了。

“皇后是伤不到了，但是聚宝来不会再存在了。”

5.

昭阳宫

皇后细细地挑选着桌前蔻丹釉质

“正红色果然是好的。”她抬起手，打量着指尖，“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宫女微微点头，“那是自然，正红色最是称娘娘了。”

“红色啊，鲜血的颜色，本宫最喜欢的这样的颜色了。”皇后嫣然一笑，只是眸子不带温度看着画卷，

“柳相你说是吗？”

柳相跪在下面，闻言便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起来吧。”

柳相这才恭敬地站起身，“谢娘娘。”

皇后摆摆手。

一旁的宫女便合上门，一一退下。

“春日祭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皇后问道。

“回娘娘的话，老臣起先就不赞成行刺太子……”

“放肆！”皇后怒道，

“我问的是这个吗？行刺太子的计划天衣无缝，是你的女儿突然冲出来！破坏了我整个安排，现在还将聚宝来搭进去了！”

“我原以为上次的事情，你已经管教好了你的女儿，呵，没料到啊，柳相，你竟然给自己的女儿摆了一道。”皇后冷笑道。

柳相依旧不动声色道：“白雪的事情，老臣确实不知道，是老臣疏忽了，给娘娘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既然你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吧，本宫不介意帮你好好的教训一下。”

皇后抚上画卷，嫣红的指尖划过，“你意下如何呢？”

“娘娘，老臣觉得还是不劳烦娘娘动手吧。”柳相说道。

“上次柳相不也是说不劳烦母后动手，结果如何了？”

轩辕策走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策儿你来了。”皇后继续拨弄着画卷，

“柳相，我不教训一下，以后你这女儿怕是不太会服从我们的话。”

“母后，倒也不必伤害到她。”轩辕策道，

“伤其亲，痛其心。”

“娘娘！”柳相惶恐地跪倒在地，“殿下是要对老臣下手吗？”

轩辕策冷眼过去，鄙夷道：“柳相觉得自己是她在乎的人？呵。”

转眼看着皇后，“母后，您看如何？”

画卷上，柳白雪眉眼生动，像是一株绽放的梨花，娇俏动人。

皇后一点一点地攥紧画纸，直至画上的人物面目全非，“那便如你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