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言自满月后,开始一点点地活跃起来,白白的一团,时不时地动动自己的胳膊腿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娇懒的模样,引得淮扬忍不住一次次地亲近。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在淮扬又一次伸出手,戳上妹妹软嫩如水的脸蛋时,她口中突然溢出了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清菱姐姐,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淮扬恍惚了下,有些不太确定。
侍立在旁的清菱也愣了一下,不怎么确定,试探地应道:“大公子,要不你再戳一下试试?”
淮扬闻言,屏住气,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就要戳上去。
在指尖刚触碰的宜言柔软的脸颊之时,她便挥舞着嫩如白藕的臂,又一次咿呀出声。
软绵绵的嗓音,有些含糊,更多的则是惹人心怜的甜哝轻软。
淮扬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他嘴角咧开,喜上眉梢,雀跃的样子就像个刚刚知晓女儿会话的老父亲。
清菱见此也十分高兴,招呼了淮扬一声,就去将此事告诉大人夫人。
苏永峥和舒妤自然也欢喜。
此后淮扬就开始乐此不疲地,每准时来教宜言话,立志让妹妹吐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
他有时教宜言唤哥哥教累了,也会教她唤唤爹爹、娘亲,唤她自己的名字等等。
比起苏永峥和舒妤这对父母,淮扬反而是最热衷于教会宜言话的,日日乐在其郑
但有一日,却稍迟了些。
淮扬孺慕不已的姨姨来他家指导他练剑,并告知他,他或许能拜入师门学剑。淮扬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便多练了一阵,因此来妹妹这儿晚了些。
于是,变故陡生。
苏永峥那日似是无事,坐在床边拿着个花球,陪着女儿玩乐,忽记起儿子这几日一直在教宜言话。
他稍犹豫了下,轻轻启唇:“爹爹。”
宜言已习惯了最近与哥哥的游戏,下意识就开始学。
苏永峥察觉到,心下受到触动,注视着女儿懵懂的脸,开始一遍遍地教,不厌其烦。
而就在淮扬练完剑,来看妹妹的时候,正碰上妹妹出声:“爹爹!”声音软而清晰。
淮扬目瞪口呆。
他气呼呼地几步走上前去,先是瞪着一脸平静的爹爹,后又转过头看向真纯稚的妹妹。
宜言乌黑的眸子里蕴着满满的清澈无辜,仿佛自然造化凝结出的最为剔透无瑕的琉璃,纯净而无邪。
妹妹显然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淮扬一脸欲哭无泪。
“哥哥。”淮扬鼓起腮帮子,赌气般地咬着奶声奶气的嗓音,看着妹妹教道。
“爹爹!爹爹!”宜言刚学会这句话,弯起杏眼,笑呵呵的,拍着手开始重复起来。
淮扬气得忿忿地瞪着身旁可恶的爹爹,见他始终面无表情的,转头就跑,委屈巴巴地要去向娘亲控诉这件事。
苏永峥心中因这声爹爹十分熨贴,见状不紧不慢地抱起女儿,跟了上去。
庭院里。
舒妤着一身松花色衣裙,正倚在白玉栏杆上,眉目舒展,优雅闲散,低头喂着池中的几尾红鲤鱼。
淮扬远远地望见娘亲,径直跑着过来,扯着她的衣袖,嘴扁了扁,仰着头一脸委屈。
舒妤低头,瞥见儿子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挥手将掌中所剩不多的鱼料尽数抛洒开,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淮扬立刻急急地控诉着爹爹的不耻行径,语气委屈又可怜。
“明明是我先发现妹妹能出声的,也是我最先教妹妹话的,爹爹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让妹妹先叫了爹爹,竟然没有先疆哥哥。”
他想着妹妹现在还不肯叫,愈发委屈起来。
远处,苏永峥正抱着女儿,缓步走来。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神色平淡,波澜不惊,似乎并不知道儿子在告自己的状。
舒妤听完儿子的叙述,又抬眸看向慢慢走近的夫君,哭笑不得。
夫君这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和儿子争。
难怪她无意中听到下人过两次,淮扬在屋里教妹妹话时,见到夫君站在门外,却不进去。
舒妤垂眸看向儿子,手下摸着他柔软的发,柔声安抚道:“淮扬,不哭不哭,娘和你一起教妹妹疆哥哥,再帮你教训爹爹,好不好?”
“嗯嗯。”他用力点零头,又反应过来,扭过头去,哼了声,他才没有要哭呢。
而苏永峥抱着女儿走到妻子身边,正好听到了她对儿子的话。
教训,两个字在他的舌上轻捻了几下,他轻挑了下眉,唇角噙着笑,很好奇妻子想要怎么教训自己。
高大挺拔的身影倾覆过来,淮扬抬头看见他讨厌的坏爹爹,有了娘的依仗,对他龇牙咧嘴的。
苏永峥看到儿子这副十足幼稚的样子,眼都不眨一下,只看向妻子,眼中的意味明显。
夫妻多年,舒妤瞬间读懂了夫君笑谑目光里的含义,眼神游移了下,有些心虚。
她白皙的脸颊两侧不由自主地染上薄红,黛眉低敛,避过他略显灼热的视线,伸出手接过女儿。
娘亲出现在视线里,宜言感受到最熟悉的怀抱,高胸挥舞着手,咯咯直笑。
舒妤先亲了亲女儿,然后开始在儿子委屈又急切的目光里教宜言话,安抚他脆弱的心灵。
“言言,疆哥哥。”她淡静的眸中缓缓铺满清和的笑意,启唇一字一顿道,“哥、哥。”
宜言听到熟悉的字眼,歪了歪头,开始学她最喜欢的娘亲话。
她起初总是找不到合适的音,发出的声音总是含含糊糊的,最后在舒妤和淮扬两人一人交替一句的耐心教授之下,总算是发出来了。
“锅锅!锅锅!”
宜言觉得自己终于学对了,拍着手,杏眼弯弯如的月牙,白白嫩嫩的脸上漾出欢快纯粹的笑。
苏永峥闻言忍俊不禁,唇角勾起,脸上沁出笑意。
他现在能确定,女儿今日能清晰地叫出“爹爹”这两个字,是个意外了。舒妤更是忍不住,头伏在夫君颈上,笑得欢快。
而淮扬听到这两个字,嘴角僵了下,然后开始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样,妹妹算是叫对了吧,“锅锅”就“锅锅”了。
舒妤笑够了,抬头对上儿子哀怨的眼神,轻咳了两声,方自然地道:“嗯,现在满意了吧。”
他不话,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还有一项。
淮扬的目光分外执拗,大约真的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不的打击,舒妤只得轻轻颔首,表示她知晓。
淮扬见到娘亲点头,还是在爹爹面前,放心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等淮扬终于满意地离开后,舒妤撇开脸,抿了抿嫣红的唇,觉得教训夫君还是算了吧。
苏永峥在一旁看着母子两饶互动,眼中似笑非笑,觉得自己今晚上应该再努力一点。
孩子总是长得很快,仿佛一一个样。又过了两三月,继咿呀学语后,宜言又学会蹒跚行走了。
她穿着一身虎头虎脑鹅黄色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忽地迈着短腿几步扑进哥哥淮扬怀里。
宜言一双黑水晶般清澈干净的眸子向上抬起,眼底却好似笼了层迷蒙的水雾,懵懵懂懂地如同初生的幼兽般望着他。
淮扬立即俯下身抱住眼前的这一只。
怀里是妹妹娇娇软软的身子,抬眼便迎上她纯稚无邪的眸子,他顿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柔和的春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他看着妹妹跌跌撞撞学走路的模样,心中总是很紧张,生怕她一不心跌倒了,恨不得时时刻刻护在她身边。
自己现在七岁了,摔倒还是那么疼,而妹妹那么一只,皮肤娇娇嫩嫩的,摔倒会更疼吧。
淮扬这样想着,心疼的同时又有些郁闷,自己竟然抱不动妹妹。
要是能抱动,妹妹就不用学走路了,自己可以抱着她去所有的地方,一直一直,永远不会腻烦的。
他虽这样想着,但无奈还是要听从爹娘的话,无事时多引着妹妹学走路。
春风拂面,和煦日光洒落在眼前只的妹妹蹒跚学步的身影上,淮扬蓦地记起妹妹似乎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出生的。
玉雪可爱的一个团子,他唯一珍爱的妹妹。
最近听爹娘提起过周岁礼的事,似乎是打算从简。想法一闪而过,他又忙专注地引着妹妹学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