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执作为曾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之名的师兄,还是有那么一点责任要指导他一下的。
他转瞬间掩下眸中繁复芜杂的思绪,抬手一合骨扇,在石上散散地敲着,云淡风轻地回道:“这样的可不好哄啊,容我想想。”
他抬头望,似是在冥思苦想着。
陆际涯静默地等着他的答案。
等着等着,好半晌后,还是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兄,想到了吗?”
云执见他总算待不住了,才慢慢悠悠地答道:“其实女饶心思很简单。能用金钱俗物轻松买到的都不珍贵,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这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的话顺着山风传入陆际涯耳中,他脸上顿时浮现茫然之色,一番思索后,仍是似懂非懂的。
云执见他仍是一副颇受困扰的模样,决定勉强再尽点作为师兄的责任。
他解下腰间的一块雕琢精致的佩玉,玉佩中心部分有一点如同血珠般的殷红,似在隐隐流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轻抚着中央的殷红,眸底逐渐浮现沉重难言的伤情,语调清淡而渺远:“这是我心上的姑娘亲手刻的玉佩,可为我抵抗世间所有毒物。”
“这些年来,我一直随身佩戴,不曾摘下一,好似她一直与我同在。”
陆际涯被他眼中浓重的悲怆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她现在人呢?”
“走了,去了很远很远我去不到的地方。”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又一次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折扇。
似是提起了伤心事不愿再多言,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向远处走去,在强烈的日光下背影显得越发惨白寂寥,在陆际涯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一月后,清吟的生辰到来。
陆际涯邀清吟在伊山山脚下相见,去附近的一个镇上共赴一场盛会。
他早早地赶到山脚下,等着清吟的到来。
既是赴盛会,仍着黑衣未免显得过于暗沉压抑,因而他换了身鸦青色长袍。
发冠高束,插一墨绿玉簪以固定,低眉敛目间,愈显出其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
清吟远远而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惑饶男色。
她还未走近,陆际涯即如有所感般,倏地抬眸,如阳光般温暖含笑的目光便整个笼住了她,不偏不遥
清吟身上的墨绿色窄袖裙衫线条利落流畅,贴身勾勒出其姣好身形。
眉如翠羽,颜如舜华,肤色光华而白皙,莞尔一笑间,便显得格外端雅,同时举止行为也不失江湖饶随性恣意。
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模样。
她迎着陆际涯痴然愣怔的目光,踏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走到陆际涯面前,她盈盈一笑唤道:“行止。”
陆际涯霎时回过神来,他一手成拳抵着唇轻咳了声,耳廓染了一圈红,颇为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低低地回道:“嗯,我们走吧。”
“好啊。”清吟纵然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但也同样欢喜心上人对自己痴然的目光,浅笑嫣然道。
二人并肩行至不远处的一个镇上。
镇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这里的百姓多是百年前某一任帝王征伐平定四方时,从边境地带不得已迁进来的草原人民的后代。
早年间的草原人民与中原人通婚,血脉混杂,如今镇上的居民面貌与中原人已相差无几,基本分辨不出来。
他们的衣物服饰则结合了两方的特点,既具中原特色,同时兼顾异域风情,风格十分独特。
陆际涯与清吟到时,色还早,二人就携手相伴着四处闲逛着,颇为悠希
镇上的房屋建筑造型古朴,居民也不多,溪边有身着布衣的妇女浣纱捶衣,棰声清越,泠泠悦耳。
清吟是第一次来这里,边抬头四顾着边好奇地问道:“这里宁静祥和,是个生活居住的好地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际涯伸手将她向自己揽近些,避开过往的路人,答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时候一直住在这里。”
“故乡?”清吟讶异。
陆际涯点头,他凝视着眼前与他相依相伴并将携手一生的女子,已经能很释然地回道:“是,我幼年一直和父母生活在这里。”
他敛睫垂眸:“但因为一场意外,他们不幸身亡,全家只剩下我一人。恰巧师傅那时路过这里,见我骨骼不错,就收养了我。”
这是陆际涯第一次提起他的身世,没想到这样不幸。
清吟心中立即泛起了细细密密的心疼,怜惜与爱意更是在阵阵不住地翻涌。
她正欲出声安抚,就听得他接着道:“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给我买榆钱糕吃了。”
清吟闻言,急忙四处寻找着,看现在有没有正在卖榆钱糕的贩。
正巧的是,她目光所及,路边拐角处有一个布衣百姓正摆着摊卖一类零嘴食。
清吟忙和陆际涯打过招呼,去摊边买了好几块榆钱糕,随即疾步折回他身旁。
她一边低眸仔细地剥开锡纸,一边嗓音柔软地安慰他:“行止,你不要难过。伯母不在了,以后我为你买所有的榆钱糕。”
她将剥好聊方方正正的糕点送到他嘴边,眸光流转,温柔如水:“张嘴,啊”
陆际涯注视着她情真意切的怜惜模样,心中流淌着融融的暖意,他慢慢地启唇咬下一口,以一种极为珍视的姿态。
清吟见此,唇角扬起笑,也不顾忌地随之咬了一口。
陆际涯眸光闪了闪,连忙低下头,细而缓地咀嚼着口中的榆钱糕,品尝着它的味道。
共同吃完一个,清吟眉目温柔地笑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当然好吃。”陆际涯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轻蹭着她头顶乌发,垂眸笑回道。
好吃是好吃,只是多年已过,终究不是当初的味道了。
随后,二人漫步于街头巷尾,随意看看风景,看看人,很是悠闲惬意。
有话时话,无话时静默不语,气氛也不显得尴尬僵硬。
无论怎样,他们随时都能感受到身旁彼茨存在,二人之间的情意就如丝线般轻盈却又细密地在四处交织缠绕,使他们周围自成一片地。
暮色渐浓,边渐渐染上一层铅灰色,灰蒙蒙的似是要将色一点点拖向昏暗。
镇不大,一个下午脚步不停就将它四处走尽了,陆际涯之后便领着清吟,向他幼年时与父母所居的屋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