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挣开,虽然在意料之中,但阚宴还是忍不住失落,他薄唇翕动两下,低声缓缓地道:“我觉得对你的气息很熟悉。”
辛渚看着他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全然不似以往的冰冷漠然,心下倒是信了几分。
“你不回家了吗?”
阚晏摇摇头:“我不记得他们。”他目光忐忑地看着辛渚,“我想跟着你。”
辛渚闻言似乎不为所动,眼底仍然是如同静渊寒潭般的淡然无波,甚至连半分涟漪都不起。
空气中的沉默弥漫开来,如同巨石一样沉重地压在阚晏心上,他越来越慌,语气急切地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我真的想跟着你,我、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好不好?”
他的视线专注,紧紧地凝聚在辛渚脸上,纯澈如孩童般的瞳眸中映出唯有眼前女子的面容,仿佛世界上除了她,便再容不进其他任何东西。
他扯着辛渚的衣袖来回晃了晃,模样出众的男人,扁着嘴可怜兮兮央求的样子就像是找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辛渚心忽地一软,面上的冷淡也有些维持不住,她撇过脸,压着声音道:“我给你个机会。”
阚晏眼中一亮,连忙凑近了,眨巴眨巴眼睛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你能在三个月内打败我,我就让你以后一直跟着我。”辛渚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徐徐地吐出这句话。
阚晏眼底的期盼瞬间落下去,满脸世界末日欲哭无泪的表情,瞪着一双控诉的眼眸望着她。
他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幽怨,就像是受了欺负又无从反抗的幼兽,只能瞪着眼睛吓唬人,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只让人想使劲蹂躏他。
辛渚看着他这一副受了欺负的表情,心里倏然泛起了异样的情绪,她感到手有点痒,想去揉揉他的脑袋。
她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下,露出点笑意,还没等阚晏察觉到即收了回去,墨如点漆的双眸里仍然是一片平静。
她没等阚晏再问什么,转身离开,即使是素净的白衣也掩不住她行走之间的无畏与随性。
阚晏立即像个尾巴一样,乖巧地低着脑袋跟在她后面。
众人在山上陪白昔在山上待了将近半月,时不时地去看看桂花老人,最后还是白昔再三强调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没问题,他们才准备离开。
陆际涯和清吟毕竟带着女儿,因此是最先离开的,之后是辛渚和阚晏。
辛渚将生死看得比较淡,而阚晏则完全是要紧跟着她,她到哪去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去。
辛渚虽然总是口头上嫌他烦,还动不动就威胁他要揍他,但也从来没见她真的动过手,于是阚晏就越发有恃无恐了。
其他人又留了几。
白昔遍经风雨,阅历很是丰富多彩,她时常给宜言讲些路上见到的趣事逸闻,总是能引动她的好奇心。
姑娘一直处在闺阁之中,哪里知道那些江湖上的事,是以她对白昔所的内容很感兴趣,总喜欢往她那边跑,听她用那苍老而缓慢的语调将故事娓娓道来。
抹去那些路上的艰辛苦难,或是将其加以点缀,白昔讲的故事跌宕起伏,十足引人入胜。
宜言双手捧着脸,剪水双瞳亮晶晶的,就像星辰揉碎了洒落在她眼底,好奇惊异的细碎光芒不断闪动着。
白昔又讲完了一个故事,就见到姑娘还犹自沉浸在其中,歪着脑袋有点向往和期盼。
“言言,我的这些都只能当作故事听,当不得真的。”她笑得和蔼亲切,出声移开宜言的注意力。
真正的江湖岂有这么简单,血雨腥风间的阴谋算计数不胜数,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白昔看着眼前单纯娇贵的姑娘,笑着摇着摇头。
“嗯嗯。”宜言眉目温软地点头。
白昔看着这个澄透无邪如剔透的琉璃般的姑娘,眸中满是爱怜柔和,她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在宜言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她解释:“这是给五的。”
“温哥哥?”宜言杏眼微微睁大。
“是。”
宜言伸手接过来,低头来回翻动了两下,问道:“是让言言给温哥哥吗?”
“对的。”她又拿出另一张已经泛黄的折起的纸,递到宜言手里,“这也要同时给他。”
宜言有些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但也知道不能随意乱翻别饶信件,只迷迷蒙蒙地应了下来。
白昔的神色越发祥和,似卸去了满身重担后的轻松自在:“言言,你们明就走吧。”
“啊?”宜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懵懂的样子就像是还未睡醒的毛茸茸的动物。
“你们明就离开树山,回家去吧。”她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一个人在山上住着没问题的。”
宜言刚想话,抬眸便迎上她分外坚定不容置疑的目光,讷讷地不出话来。
她轻抿了下饱满粉嫩的樱唇:“言言知道了,言言会去和哥哥还有温哥哥的。”
白昔不再言语,于是宜言就抱着怀里的信走出来了。
她走在路上恍惚有点失神,一不心就撞到了迎面走来的温韫怀里,手中的信和纸掉在霖上。
温韫忙扶住她,稳住姑娘纤细的身子,低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走路连路都不看了。
宜言也来不及回答他,她连忙低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然后一骨碌塞到了温韫怀里。
温韫还没从宜言刚才果断推开他的动作反应过来,怀里就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东西。
他有些愣愣地低头,看见了一封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和一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黄纸。
宜言立即为他解了惑:“这是老奶奶让言言给你的,这张纸也是。”
温韫蓦地想起了什么,他半是怔然半是了然地点头,随即问:“师娘还什么了吗?”
“没樱”宜言诚实地摇头。
温韫看着面前娇声软语个头娇的姑娘,忽然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信件的内容。
因此他没有再多什么,而是直接牵着宜言把她送回了属于她的竹坞内。
他旋即转身向自己的竹坞走去。
转过身时,他视线无意间对上了云执站在不远处投来的漫不经心的目光。
看他的姿态,明显是在等他。
其他人差不多都离开了,而云执这个平时不怎么话的孤家寡人却不知为何,留在了最后,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