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吗?”姑娘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杏眼湿漉漉的有点难过。
叶子珺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能。”
别的事情或许可以容许她真,但这种关乎一生的大事却必须得同她讲清楚。
“为什么不能?”姑娘抿着唇,温软的眉目间有股追根究底的倔强。
“因为那位温家公子以后可能没办法理你了。”叶子珺神色不变地道。
宜言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什么?”
她伸手拽上叶子珺的衣袖,急切地追问:“温哥哥为什么以后都不能理言言了?言言做错什么了……”她垂着脑袋,沮丧得话音都低了下去。
姑娘一想到自陪伴着自己、待她如同亲妹妹的温哥哥以后都不能理自己了,顿时难过得连她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糕都不想吃了。
叶子珺:“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世事人情不允许罢了。
“言言你不想嫁人,不想离开父母兄长,对吗?”
“对啊。”宜言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有些不解。
叶子珺继续道:“可是你的温哥哥以后总要娶妻成家的。”
“娶妻?”姑娘低头认真思索着这两个字的含义。
片刻后,她问:“就是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像子珺姐姐你这样吗?”
“是。”
姑娘开始以子珺姐姐现在的情况来努力设想温哥哥以后的情况。
想到与子珺姐姐一年未见,且将来还可能更长的时间不能见面,她越想越难过,眉头皱得死死的。
叶子珺忽地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到时候,那位温家公子对你的好都会转移到他的妻子身上,就不会再理你了。”
这一句实在气人,宜言心底蓦地涌出一股不服气。
她腮帮子用力鼓起,杏眼中布满了水润润的控诉,委屈巴巴地反驳:“温哥哥才不会不理言言。”
叶子珺淡淡笑了笑,并未言语。
是不会,只是不会像如今一样倾尽心力地去爱你。
那位温家公子平日里对姑娘的爱护,一分一毫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即使是真正的兄长,也未必能做到他这样细致体贴入微,真正的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一旦娶妻成家,这一切都终将消弭无痕,永远成为回忆。
纵使非他所愿,到底终归不得不为形势所迫,与姑娘一别两宽。
能否各自欢喜,还要另当别论。
但眼看宜言一幅毛茸茸的动物要炸毛聊模样,她忙安抚道:“不会不会。”
还没等姑娘放松下来,叶子珺又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但他的妻子不会喜欢他再接近你。”
“你是女孩子,他的妻子不会喜欢你。”不仅不会,还会多方防备,甚至草木皆兵。
“言言你虽然对他很重要,但他的妻子对他更重要。”即使非他情感上所愿。
“他会永远属于另一个人,与你再无关系。”
这些话一句句紧密得像连珠炮似的,不容宜言出声插上哪怕一下。
它们径直传入宜言脑中,最后钻进她内心深处,搅动了她心底一池平静的湖水,波涛涌动,最终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冲破她对这段感情认知的壁垒。
姑娘的唇已经因用力抿得泛出了白,拽着叶子珺裙角的手也已松开,蔫蔫地垂在身侧。
她心底的情绪无法平静,用贝齿咬着饱满如花的唇瓣,脸颊两侧原来的红润也褪去了些许。
她开始揪自己的衣角。
心地纯良的姑娘鲜少对别人生出不喜的情绪来,但此时却由衷地开始不喜欢温哥哥的妻子,即使她如今并不存在。
只是设想,一直被温韫千百般呵护照鼓姑娘都无法接受,她喜欢依恋的温哥哥会有一对她疏离冷漠置之不理。
但姑娘还是努力整了整心绪,咬唇克制着自己,不要出像不想温哥哥娶妻这样任性无理的话来。
她不想嫁人离开爹爹娘亲和哥哥,可是不能拦着温哥哥娶妻啊。
她更加用力地揪住了衣角,指尖都隐约泛起了青白。
言言要懂事。
可还是好难过啊。
姑娘默默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叶子珺看着宜言身边被落寞的气息所笼罩,可怜兮兮的宛如即将被人抛弃置之不理的动物,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怜惜之情。
“言言,”她注意看姑娘的反应,“温家公子身边还缺一个妻子。”
宜言抬眸,目光纯净而疑惑。
“你考虑过……做他的妻子吗?”叶子珺谨慎地措辞。
“妻子……”这两个字在宜言唇齿间滚动几下,随后一点点地钻入了她心里。
宜言两只手交缠到一起:“可是言言如果嫁给了温哥哥,就不能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在一起了啊。”
可你终究是要嫁饶啊。
这样直白残酷的话,叶子珺略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出口。
“是。”她出声道,“但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总是赖着家里人了,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真的吗?”宜言话语中带着不确定。
叶子珺神色平静:“嗯,你可以想想周围的伙伴们,她们现在都是什么样的。”
宜言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一直懵懂,此时想到朋友们接二连三地定亲,再联合叶子珺的话语,眼前的迷雾顷刻间拨开了许多,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
叶子珺能看出来姑娘此时仍然是不通风月之事的,但无妨,她毕竟年纪还,连及笄也未,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去教。
且依照苏家人宠姑娘的程度,在她及笄后不留个两年是肯定不会让她出嫁的,因此不必着急。
但温家公子那边,可能就等不了那么久了。
单是冲着温家的家世,便有不少女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相嫁,更何况那位温家公子一身清绝风姿驰名江南,乃世间少有,更是惹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虽然听母亲,温夫人一直在向外推拒这些,但一旦一年后温韫加冠,媒人恐怕会以更猛烈的方式争先恐后蜂拥而至,直接踏破温府的门槛。
到时,无关宜言与温韫的意愿,意外随时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