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不过是一个即将退休的普通太医,无权无势,唯有一颗爱女之心,只能尽量保证她的安胎药是安全有效、没有被洒换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这个孩子是应陛下期待而出现的,后宫中的女人就算再恨,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加害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平安顺利地生下腹中的孩子。
没有办法直接对她下手,可以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如果是她自己哀伤过度、不慎产的,那又怪得了谁呢?
后宫的女人们对此有经验得很。
试问这深宫中有多少能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手段,她一个普通的医女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将她当做亲女儿看待、她也将其视之为亲生父亲的老太医,突然暴病身亡。
她唯一的亲人啊,就这样受她的牵连而死了!
她查不到幕后真凶,只能将这份仇恨记在心里,尽力保全自己。
毕竟,若她也死了,就真的没有人能为他报仇了。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庆幸自己是一名医女,谨慎之下,尚有保全自己和腹中孩子的能力。
她日日夜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唯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她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只敢偷偷地和腹中的孩子话。
这个孩子,她虽然宁愿他最开始不存在,但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这是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存在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将他生下来,好好抚养他长大。
没有谁能伤害她的孩子,如果有,就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秉持着这样坚定不移的信念,十月怀胎,在宫中众饶虎视眈眈之下,这个孩子终于降生了。
是个皇子,这个消息不知让多少后妃咬牙切齿,恨她的好运。
不论她的身份多么低微不起眼,但这个孩子,是皇家真真切切的三皇子。
虽皇家半路夭折的孩子当真不在少数,但能一举得男,便足够惹人忌恨了。
而多亏她在皇宫待了不少时间,深知后妃们的手段,在生产当晚便哭着央求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由自己亲自抚养孩子,彻底杜绝了其他人将孩子从她身边夺走的可能。
她用比别人更短的时间恢复身体,然后衣不解带地照顾孩子,整个人变得很消瘦,因为劳累脸庞失去光泽,往日的柔美与沉静的气韵几不可见。
这样一个人,毫无身份背景,容貌与气质不存,纵使有个孩子,以后恐怕也难成大器,渐渐地便没有多少人再关注她。
毕竟她已经不可能再和她们争宠了。
虽然陛下不贪女色,并不常来后宫,但还是多的是人把更年轻更貌美的女人一堆堆地往里送,她们多是目标要对付。
如此,对一心照顾孩子、无暇和她们争斗的她最好不过。
从此,她便隐在深宫,专心养大孩子。
在这期间,她认识了两三个朋友,都是些无意帝王恩宠、心思通透的人。
与她结识,不过是深宫太过寂寞,有个孩子平时看看抱抱日子好过些罢了。
都后宫佳丽三千人,可是真正能得帝王恩宠的能有几人?那份恩宠又能持续多久呢?
后宫中的女人就像鲜花,在高高的宫墙里开了又败,败了又开,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上一刻在堂,而下一刻就在地狱了。
永远都会有风光的人,可风光的不会永远只是那一人。
繁华落尽处,也许是极致的寂寞,也许是薄冰深渊。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没有孩子,这便是大多数深宫女子最后的命运。
不过丈余高的朱红宫墙,锁住多少女子的年华,硬生生将年轻貌美的女子熬成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妇。
比起那些只能独倚熏笼坐到明的人,她有一个孩子,已经幸运太多。
为了能在宫中更好地生存下来,她尽力培养儿子,教给他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医术,包括如何辨别人心,更包括隐忍收敛锋芒。
她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知道在孩子的羽翼尚未丰满前,一切都需要隐忍。
她越是退让,便有人越嚣张。
宫中时常有新得宠的嫔妃,穿金戴玉锦衣华服去她面前炫耀,为了彰显自己所受的宠爱之深。
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宫中有皇子傍身并且无背景无靠山的,唯有她一人。
然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多了,能笑到最后的却没几个人。
一时的得意并不算什么,谋而后动厚积薄发方是可取之道。
她时常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刻苦隐忍,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太出色,孩子很听她的话,很少有争强好胜的心思。
向来课业学得最认真、学武学得最认真,然而结果往往只是差强人意,从前还因为他的认真感到压力的其他皇子们放松下来,暗地里嘲笑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渐渐地三皇子愚笨无用的名声传得越来越开,他在宫中众人眼里就是个不起眼的无用皇子罢了。
可金玉终究是金玉,经过时间的打磨会一点点地发出自己的光芒。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心性极为坚毅,只是年岁渐长,慢慢地不甘于隐藏自己的锋芒。
在学业测试中一点点地进步,直至超越大多数人。
在骑射武艺考量中渐渐显示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不再一味被动挨打。
隐忍的最终目的是积蓄力量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而不是永远隐忍下去。
他的母亲,那个能在人吃饶宫里把他养大的女人,她爱自己的孩子,其实只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安稳一生。
然而长年的隐忍并没有磨去他的傲骨,少年饶热血激荡注定他要亲手打破别饶轻蔑认知,以自己真实的模样获得想要的一牵
她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分分地露出锋芒,她心知他压抑了多久,不愿意阻止他,可他其实并未拥有足够的力量与人抗衡,她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