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字,寄予了一位母亲对孩子最后的期望。
这深宫女人间的斗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最后,会不会有一就葬身于此,再也没有机会走出京城,看看江南颇有美誉的春景。
若有这一日,她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她的孩子。
所以在宫中一次走水后,她给身边服侍她多年的老人留了一封信,并将他调离,为这种可能性做准备。
若她真的不在了,那么他在宫里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京城外高海阔,他若有心,便可以任他遨游。
她对自己的孩子有信心。
但他毕竟心智尚未成熟,一旦遭遇丧母之痛,便可能会一蹶不振,从此沦落成泥。
而“活下去,走出皇宫。”,就是她想对他的话。
看着手中的信,想到母亲的面容笑貌,他心痛如绞,默念这七个字,咬着牙一点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母亲你放心,他一定会活下去,并且帮你好好看看你想去却没去成的江南的。
于是之后他默不作声地积蓄力量,暗自筹备一切,终于让他遇到了机会。
时国家安定,百姓安乐,京城里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但是并非所有地方都如这里一般。
而今下三分,成三足鼎立相互制衡之势,彼此之间经过数年的联姻处于一种相对安定的状态,短时间内应当不会爆发大型战争,但或大或的边境摩擦无可避免。
同时北方的蛮夷民族时不时地也会去骚扰边境,近年来更是越加猖狂,偷入境内杀人夺物的事情频频发生,甚至两方还爆发了规模不的战斗。
虽然陛下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绝不能任由他们挑衅大国的威严,派了不少的人去清剿他们。
然而蛮夷人行动灵活、作战英勇,并且极为审时度势,在环境的掩护下可战可退,一时奈何不得。
关于此事的奏疏接二连三地向上递,想求个解决之法。
消息传到潜沉了有半年之久的赵穆耳中,他心中生出计策。
他一直以来无论是在学业还是武艺的学习上都颇为刻苦,学业水平自不必,而武艺更是平日切磋比试少有刃得过,如今边关不稳,正是他一展拳脚之时。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有意无意地在他那父皇面前露面,显示自己不凡的能力,试图博取前往边境的机会。
他自己总是走不出丧母之痛,在宫里浑浑噩噩地活着实在不成个样子,不如前往边境为国家的安定尽自己一份力,希望能够得到成全。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又念及他母家无人,赵承运心里生出隐约的怜惜,便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同时也告诉他他没有身为皇子的特权,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争取。
赵穆原本就是去历练的,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随后赵承运从朝中调派了几位武将前去稳定边境,顺便把赵穆带过去。
从此赵穆便隐藏身份,化名任穆,成了边关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士卒。
生死历练最能使一个人迅速走向成熟,战场上的兵刃交锋、刀光血影不仅使赵穆的武艺越发精湛,更使他的心性得到很大的磨砺。
稚嫩褪去,身上逐渐形成一种肃杀的气势,令靠近他的人不自觉地感到凛凛生寒。
整整六年的艰苦生活,他从没喊过一声苦一声累,一步步地向上升,硬生生将自己从普通士兵变成了掌握边关兵权的大将军。
在此期间,无论是来自另外两国若有若无的试探,还是来自北方蛮夷的挑衅,他都以雷霆手段镇压驱逐,手段凌厉果断,绝不留情。
作战更是身先士卒,与万千将士并肩而战,绝不退缩,绝不忍让,其血性心志不知为多少将士所爱戴敬仰。
所以,这大将军的位置,其中没有一分是靠着皇子的身份得来的,每一步的擢拔都浸透着他的血汗,是他用命搏出来的。
当从前与他同吃同住的战友们后来发现他竟然是皇子时,都大为吃惊。
毕竟在他们眼里,皇子一个个都娇贵得很,哪能像他们一样忍受边关的艰苦条件甚至接受命不由己随时可能葬身战场的危险情况。
可赵穆用亲身经历告诉他们,这并非不可能,他便是不依靠任何背景权势、仅凭血肉之躯成为一方将领的最好例证!
这六年,他从默默无闻到人尽皆知,其中历经了多少的磨难,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唯有他自己知道。
宫里的人三四年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都当他早已死在战场上了,毕竟战场是那么的残酷无情,奔赴在第一线的士卒永远是最容易牺牲的存在。
他隐瞒自身的皇子身份,真真正正地将自己置于随时可能战死的境地中,即使死了也不一定有人能给他收尸。
但他全然不惧,作战时甚至从不后退,即使溅了满身满脸的淋漓鲜血也一定要悍然向前,仿佛浴血修罗,悍不畏死的模样不知震慑过多少人。
为何要畏惧?为何要后退?唯有真正铁血的历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就他的野心。
他来边境是为了什么?简单地为了磨砺自己?
不,这只是第一步,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掌握兵权。
只有掌握兵权,他才能拥有足够的资本与那些深宫后妃们博弈斗争,才能替为护他而死的母亲报仇!
但兵权对一个国家来何其重要,帝王生性多疑,家的亲情又最是淡薄,即使是亲生儿子,赵承运也不能信任。
所以赵穆和他达成交易,他给自己兵权,而他对他绝对忠诚,做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为他监控威慑朝堂众人,并且还要在五年后奉还兵权。
二人名为父子,实则各取所需。
赵穆要的不过是为母亲以及养育母亲的外祖父报仇,为此他不惜孤身上战场,将生死都已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做不到。
五年后奉还兵权又如何?恐怕那时他早已羽翼丰厚,无所畏惧。
历经六年战场杀伐,踩着无数鲜血白骨,他站在金銮殿上被钦封为镇远大将军,从此威势赫赫,掌一方兵马,再无人敢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