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正迫于百姓舆论、大臣催促,而自己又觉得时机不成熟的窘迫中,汉王竟然退回了整整一车赃款!
吃到嘴里的肉还要吐出来,这比没进口袋就抢走难多了。
虽然这和他所贪数额相比,还不到十之一,但对于国库空虚、捉襟见肘的朱瞻基来说,还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再说,这是个此消彼长的博弈,朝廷多这一车赃款发不了财,可朱高煦少这一车财宝,就像剪掉了翅膀的长羽。
关键是,汉王退这一步,皇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砍了那些互相勾结、抱团贪污的官员的头。整顿吏治,杀一儆百。
徐之锦欣喜的领命去了:呼延这次可让大理寺立了一大功。
朱瞻基也深深的舒了口气。低头一看,怎么“告罪书”下面还压着一本折子?
打开看,还是汉王写来的,面陈述了经山东一带漕河堵塞,申请朝廷拨银子疏浚,还有细细碎碎几项,也都是关于民生问题的提案。
朱瞻基大笔一挥,准!
再看最后附加一条,又冒了火:汉王竟要求朝廷同意,允许永乐二年,从乐安迁往平原的乐安人,重新返回乐安居住。
当年永乐帝诏命乐安人,迁往同属济南府的平原县,是为了帮助,因战事人口凋零的平原县,恢复战后经济,朝廷做的一些补偿措施。
当时因是强行迁移,永乐帝还拨了不少耕牛和农用物资,给这些搬迁的乐安人,这才平息了民怨。
如今时隔多年,在汉王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军力的时候,却提出要让乐安人回归,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真是无耻!你看看,他是不是以为退了一点银钱,就有了跟朕条件的筹码?”
旁边的张樾捡起皇扔在地的折子,看了一眼,他都有些佩服呼延锦,汉王写的奏请事件,和他猜测几条中的一条,如出一辙。
“恭喜皇!您离您的目标又近一步了。”
张樾将折子放回龙案,继续说道:
“如今圣要灭汉王,师出无名容易落下口舌,还不如让人看看,汉王的贪婪嘴脸。让他以为您软弱好欺,只会自大妄为,做出不法的事情来。
他一再造反,圣都选择原谅,厚赏安抚,可事不过三,总有忍不可忍的时候。
至于平原县的乐安人,二十年的积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只要让平原县以去年蝗灾为名,减免今年的赋税,臣相信,愿意走的百姓也不会多。”
“你是说,朕应该姑息养奸、以退为进?”
“正是。”
朱瞻基觉得今天的张樾格外有头脑,于是欣然拿起笔,批了一行字:自愿申报者可。
“申报时,再让他们提供祖宗十八代的户籍证明,宗族要证明他爹是他爹,保证没人愿意迁回乐安。”张樾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这下连旁边的萧忠也忍不住想笑了。
汉王府里的汉王,拿到皇的批复欣喜异常,手不断抖着那份批复笑道:
“看看!一试便知,朱瞻基还是个毛头小子!朱恒,你赶快调集人手,丈量出一些荒地来,等着迎接回归的乐安人!这件事本王想了好久,却从不敢提。没想到,皇竟然批了!”
乐安知州朱恒领命走了。指挥王斌疑惑道:
“为何那蒙面人料事如神?他武功高强,若是江湖中人,为何对朝廷之事如此熟悉?若是朝廷中人,武官中又并无这号人物。
会不会......是皇派来诱您钩的人?”
汉王摇头笑道:“他知道我们的一些事,从现在的迹象来看,皇并不知晓。若说得有理,可以采纳,难道本王自己没有判断吗?”
王斌几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好作罢。
此时,宋庄里的呼延锦也在笑......他苦笑道:
“姑娘,你这是在跳舞吗?鞭子打出去没力,它的长度反倒成了累赘......你再跳会......海安,推我去屋里顺口气......”
“回来!我还在练习呢,你去哪里?”
“我......我替你倒茶水去!”
花荞看着手中的鞭子也是无奈,平时看呼延锦舞起来那样轻松服帖,怎么到了她手,就像条冬眠的蛇,怎么晃都晃不醒。
看着发愁的花荞,端着水过来的呼延锦又不忍心,把茶碗递给她,安慰道:
“你才刚开始学,更何况,软鞭本来就是相对难学的武器。但你想想,等你学会了,以后儿子不听话,你隔着三步远,也可以打他的屁股,是不是很有趣?”
“噗!”
花荞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呼延锦坐轮椅位置比较低,这一口茶刚好均匀的喷在他脸,他用手抹了一把脸,镇定的说:
“今天,就练到这里。”
花荣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私塾的选址建设了,他照着望南私塾的布局,画了一份图纸,让工匠修改了一下,便开始建房子了。
问题是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先生,还得到京师里去找。
花有财根据他在万户山庄私塾,替他们授课的经验,将一些向自然常识、数学、医学,他能记起来的,对大明人有用的知识点,写成一本书,每天教教花荞、花荣、海英几个。
就算以后自己走了,还有几个半桶水可以互相商量着学。
晚饭的时候,呼延锦接到了徐之锦送来的信。
他是让人送到通州,通州再送过来的。之所以送信,是因为他写的内容很长,充满了愤怒。
原来,是他处理的这批人之中,有个人,被皇豁免了。那是一位老侯爷的嫡子,去年才袭了爵位,他手,有永乐帝赐给侯爷的丹书铁券,子孙能用三次。
“徐爱卿,夏侯爷曾为永乐朝立下汗马功劳,子孙不孝,但他是从犯,也不是杀头的大罪,朕就赦免他的罪吧。”
徐之锦没办法,只好放了这位夏侯爷。离开大理寺时,他气焰嚣张的说:
“徐大人,本侯口袋里的东西,只有女人能往外掏,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皇所谓的“从犯”夏侯爷,他是除汉王以外,贪得最多的。一座侯府,修得富丽堂皇。
徐之锦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第一贪、第二贪,从他手指缝里,堂而皇之的漏了出去。
“天既不能罚之,何不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