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与山东都司指挥使靳荣的往来信件,当然是李赫交给御史李俊的。
朱瞻基按捺住心中怒火,将两封信都交给了张樾:
“看来,汉王是真想反了。”
张樾道:“他不是想反,他是已经在反。藩王私下勾结都司,私自超限募兵、收集刀剑马匹,甚至在军营里发放自己的旗帜,陛下,您对汉王还抱有幻想吗?”
朱瞻基沉吟道:“汉王是朕的亲叔叔,他过去做多大逆不道的事,皇祖父和父皇都能包容他,最多就是撤了他的护卫军。
朕登基不久,又正值天灾,若是对汉王刀剑相向、赶尽杀绝,这......会被人说朕不够仁义。
朕......还是派人去告诉他,朕对他的事已经知晓,希望他幡然悔悟吧。”
张樾还想说什么,被长兄张献的眼光制止了。
两人出了宫,张献叹气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冲在前面,现在我已经卷进来了,虽然我将信件和人,都交给了皇,难免他不会多心。”
“不如你主动请战。”
“我这也是这样打算,但你想过没有,若我阵前倒戈,皇损失的就不止是几万军队,而是军心。皇会想不到吗?”
伴君如伴虎,两兄弟都经历的三朝皇帝,哪有不知这个道理的?
呼延锦很快知道了皇的态度,他笑笑说:
“那只能再逼汉王,让他丑态出尽,想为他说话的大臣也怕背反叛之名,众叛亲离,皇才不会有所顾虑。”
当晚,呼延锦再次来到了汉王府,这次,他发现他一飞进院子,府兵们就自动让开,让他畅通无阻的进了汉王书房。
“参见殿下。”
“您来得正好!本王刚得到消息,说枚青和那封信一起,被张樾送到了宫里!这可如何是好?”
汉王正在发愁,银面郎君的到来,让他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恭喜殿下!”
“哦?喜从何来?”
呼延锦不紧不慢的说:
“皇知道您有反叛之心,却没有即刻发兵,只是派人前来劝说。这说明皇还是惧怕,与战功赫赫的您对战。您已经不战而胜了。
再说,无论他派谁来,八百里路往返就要四、五天,这不就是您排兵布阵的最好时机?
所以,你只需将御史骂走,一面试探皇的底线,一面抓紧组建您自己的朝廷。大家各司其职,何惧大军压境?”
“哼!若论打仗,皇如何能与本王相提并论?老将杀的杀、死的死,他拿谁与本王抗衡?”
呼延锦提起他的战功,让汉王又志得意满起来。
若不是他屡立战功,父皇又怎会对他许下承诺?可父皇终究是亏欠了他,还是让他那个短命的长兄,继承了皇位。
呼延锦替他想好了这一层,汉王果然开始建立“五军”:
他自己统帅中军,指挥王斌领前军,韦达左军,千户盛坚右军,知州朱恒后军。
他还迅速组建了自己的小朝廷,授王斌、朱恒等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
激励手下人好好拼杀,若是再次“靖难”成功,他们将成为大明重臣。
为防诸军二心,除了自将中军外,还命四子各监一军。
同时,他命世子朱瞻坦居守乐安城,指挥韦弘、韦兴,千户王玉、李智领四哨。
除早逝的长子,和被圈禁在凤阳高墙的次子朱瞻圻以外,其三子封世子,其余八子皆已封王,各有封地。
如今乐安城里,仅有五子,其余四子在封地等候,准备在起事之时,与乐安遥相呼应,以此造势。
至此,汉王自立朝廷造反,已成事实。
京城里,张樾与呼延锦里外配合。他“无意”向皇提起,随汉王连襟枚青一起潜入京城的,另外还有两人。
枚青被抓后,两人也没了踪影。按时间算,他们也许还来不及与要策反的大臣接触。
说朱瞻基一点不疑心,那是假的。正如张献猜测,他对张献是起了芥蒂。
现在张樾的话,虽说有为自己兄长开脱之嫌,却也提醒了皇,除了张献,朝中还有两位有声望的“靖难”老将:
阳武侯薛禄和清平伯吴成。
他们和张辅一样,以往也因并肩作战的原因,与朱高煦走得较近。
这……
“这有何难?”
内阁大学士杨荣说到:“陛下只需御驾亲征,必能一举拿下反贼!薛将军与吴将军做前锋,英国公陪同,只此一战,这些老将必会与汉王划清过往,全心辅佐陛下。”
杨荣的话,让朱瞻基下决心亲自南征乐安,彻底解决这位造反成瘾的亲皇叔。
皇大张旗鼓,御驾亲征的消息,也传到了通州。
花荞正双臂枕着头,躺在大船的躺椅。
“早该如此!千年囚禁皇兄与师兄,抓不到把柄就放了他,南京城里他帮助易呈锦夺权,又因跑得及时,没抓住他。这次,终于推脱不掉,自食其果了。”
“小的不懂这些,只知道以后家主不用再操心了,可以留在庄陪姑娘。”
在旁边打扇子的小七,笑嘻嘻的说。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岸有人喊:“表姑娘!表姑娘!县城里有人找!”
“秦良,把船摇回去。”
岸是蕊儿和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表姑娘,求您救救我娘子!”那男人看见花荞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蕊儿有些不安的说:
“姑娘……是我自作主张……这位是庄的租户杨宁,他娘子难产,昨晚到今天,稳婆无能为力。小的以前见过老家主教过您……您就去看看吧,杨娘子快不行了……”
花荞一连眨了几下眼皮:
阿爹是趁解剖尸体的时候,跟我讲过剖腹产,连缝针的时候,也讲过子宫缝合。可我没接过生啊,更没有剖开子宫拿过孩子!你这不是坑我吗?
只见杨宁不停磕头道:“表姑娘,您是贵人,小的不该来求您,可稳婆没辙,大夫又不肯替女人医治,小的心疼她们娘俩,实在没办法啊……小的……”
牛高马大一个男人,说着竟“呜呜”的哭起来。
花荞看见他,就想起师兄为了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鼻子就有点酸。她点点头说:
“好,我跟你去。不过,我也只能尽力,不敢向你保证什么。”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