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个小姑娘也是来看唐女士的吧。
温吾与拎着小提琴,拿出曲谱……打算今天为爷爷演奏唐景婳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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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晴一到研究所,提出要看所有参加试药病人的跟踪记录。
李教授没有和以往一样配合让学生立刻拿出来,他站在唐景晴面前沉默望着小姑娘,摘了实验手套对小姑娘说:“景晴,你先跟我来办公室。”
看到李教授闪躲的眼神,唐景晴面无表情,双手抄兜站在原地没动,全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
李教授抿了抿唇,抬手攥了攥唐景晴的肩膀,对她说:“先去我办公室我慢慢和你说……”
唐景晴瞳仁里染上了几分不耐烦,冷淡拨开李教授的手,齐刘海下乖巧又惊艳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如古静幽谭深沉的黑白眸子,攀上了一丝红血丝:“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你的研究所帮你吧?!”
唐景晴的超级数学大脑,多少科学家艳羡眼红,想要请唐景晴去帮忙,可唐景晴却选择了李教授。
因为……唐景晴想要留住自己的母亲。
整个实验室的博士研究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唐景晴看去。
他们一直都觉得唐景晴是个认真起来,沉默寡言的孩子,从没想过这个孩子身上会有这样骇人的凌厉戾气,让整个实验室都陷入阴郁中。
“景晴……”李教授也觉得难以启齿,“我很抱歉,试药名单交上去了,但是给哪个病人使用安慰剂,给哪个病人使用药物,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是在病人进入监控室,大开密封袋才能看到给病人使用药物还是安慰剂。”
李教授话音刚落,就见唐景晴脸色沉了下来,他听到唐景晴拳头紧攥的响声,忙道:“我原本是想偷偷给你母亲使用药物的,可是……你母亲在试药开始之前,和我谈过!她说不希望因为你的缘故让我照顾她!”
唐景晴紧攥的拳头缓缓松了力道,唐秋文……的意思?!
见唐景晴表情不似刚才那么凌厉,李教授舔了舔唇瓣说:“你母亲来之前做足了准备,知道会有病人得到的是安慰剂,她还说如果是她得到安慰剂,那就是上天的意思!另外,你母亲还有一封信给你,就在我办公室……你要去看看吗?!”
李教授办公室内。
唐景晴坐在沙发上看完唐秋文给她的信,一语不发把信叠好装进卫衣口袋里,起身往外走,表情看不出喜怒。
“景晴!”
李教授起身唤唐景晴,可回应他的只有巨大的关门声。
唐景晴走下实验楼台阶,双手抄兜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她紧紧攥着口袋里唐秋文写的她的信。
唐秋文说,自从靳东毅死后她很想靳东毅,虽然得了阿尔茨海默可不清醒的时候,她总能感觉靳东毅还在,有时候就像靳东毅下一刻就会推门进来,有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靳东毅,所以……她其实是很喜欢发病时的感觉。
但她也是母亲,她知道唐景晴有多么努力想要留住她!
所以她选择把选择权交给天意,如果天意让她留下……她感激上天给她做一个好母亲的机会。
如果天意让她继续病着,那么她也很感激上天懂得她的心,让她可以和她深爱的丈夫在那个虚幻的世界团聚。
她说她清醒时查过很多资料,阿尔茨海默病人到了后期,生活犹如行尸走肉,是因为他们都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他们在回忆中生活。
如果那里有靳东毅,她很愿意前往。
字里行间,唐景晴能感受到唐秋文对靳东毅的深爱……
这辈子,唐景晴做事从来未曾后悔过,唯一后悔的就是那年出庭作证锋芒太过,要了她爸爸的命,夺走了唐秋文此生挚爱,夺走了弟弟的父亲。
唐景晴知道唐秋文不怪她,可她却恨透了自己。
但凡是唐秋文的意愿,唐景晴从不会说一个不字。
那晚她去疗养院通知唐秋文可以试药时,唐景晴就看出……唐秋文其实内心并不愿意。
她还是无声的坚持,希望唐秋文可以去。
因为……
她不想……没有妈妈。
她还没有教她喝酒。
眼眶泛酸,这种感觉对唐景晴来说特别陌生。
视线有些模糊,她皱眉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责怪阳光太过刺眼。
她走下台阶,没察觉手腕儿上手链的金色流沙光线细微流淌。
从研究所大门出来,唐景晴就看到沈自洲站在正马路边缘看着她,眉目高深。
沈自洲穿着藏蓝色V领T恤,上面套着一件黑色薄款针织开衫,双手抄兜在黑色休闲裤里,姿态闲适又深沉,看着她的视线说不出的幽邃。
唐景晴停下脚步,表情很茫然,就像迷途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眼眶泛红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沈自洲叹了口气,对小姑娘招手。
唐景晴慢悠悠走到沈自洲面前,仰头凝视沈自洲:“叔叔……怎么在这里?!”
突然看到沈自洲,唐景晴心里莫名有暖流流淌而过。
沈自洲瞅着小姑娘泛红的眼眶,目光晦涩难懂,良久他才淡淡开口:“怎么一脸这种表情?!是被人欺负了?!”
感应到小姑娘的心情,沈自洲一过来看到研究所时,就已经知道小姑娘情绪跟她母亲唐秋文有关。
唐景晴极长的睫毛眨着,没吭声。
半晌,小姑娘抬头看着沈自洲,没什么表情问:“叔叔你们正常人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平时做什么会让自己高兴起来吗?!”
小姑娘问得很认真,琉璃似的瞳仁里全都是疑问,嗓音凉薄又直白。
以前……有唐秋文告诉唐景晴,正常人应该如何和人交往,正常人是如何思考问题……
唐秋文会教唐景晴每个年纪的正常孩子应该做什么。
可现在,唐景晴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你们正常人?!
沈自洲听到这五个字一愣,随即轻笑一声……
该怎么告诉小姑娘,他也不是个正常人。
微风吹过,小姑娘似乎有些冷,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