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后神态的转变,让人不禁怀疑婚纱店老板是不是学过川剧变脸。
“一个壳子。”
顾不上看出来了,店老板印堂发黑,瞪着他们的眼球由正常变为上吊着,突然翻起了白眼,这不是癫痫的前兆,就肯定是被某些东西操控了。
归一企图在双方对抗中起点关键作用,但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比不得顾不上的能力,此时此刻不添乱不拖后腿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在自我认知方面,她一向拿捏得清。
男人不能说快,但所谓一招制敌,唯快不破,顾不上疾风一般欺身向前,颇有些吃力的先一步压制对方,迅速画了个现身符咒,然后发对方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又多画了两遍,店老板才有反应,他立刻闪到一旁。
现身符咒是为了逼附身或寄生在正常人身上的恶灵、邪物现身的一种符咒。
果然店老板收起了刚刚那一副浑身冒着黑烟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五官极度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全身皮肤像正在灌馅儿的猪大肠一样,越撑越薄,表层的毛细血管藤蔓爬一般显现出来,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鼓动来鼓动去。
店老板跟充了气儿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大,不等有人给他来一针就突然爆了。
如何形容眼前见到的这一幕呢?归一觉得十个郝丽丽都比他来的顺眼得多,洁癖顾不上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撤离他的身边。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们眼前自爆了,稀烂的四肢满地都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要命的是,店老板的身体里有密密麻麻丝状的网,而且从他的尸体里还爬出来一大群软体虫子。
外形白白胖胖的,但绝对和憨态可掬挂不上钩,每只虫子大概一个成人拇指那么大,嘴巴里长了锋利的牙齿,密密麻麻的向着他们蠕动而来,这要咬上一口,不得撤下一块肉来。
顾不上说的没错,这店老板就是个被寄生的壳子,五脏六腑早就被这群虫子啃噬干净了。
本来还自信满满的顾不上见此大惊失色。
有时候归一确实佩服顾不上完美继了承顾爸爸衣钵的能力,但她也最瞧不起他一个大男人怕虫子的这一点。
那厮已经变成恨不得给个杆子就顺着往上逃窜的猴子了,真是关键时刻靠不住,她想抽出以前随身携带的匕首抵挡一二,但是感谢公共交通部门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地铁上严厉禁止携带各种具有杀伤力的刀具。
因为好奇而在门口偷看的前台小姐早已经吓得昏厥过去。
她想到了每年开春的时候,顾爸爸总是用杀虫剂喷洒院子里的那两颗苹果树,只要喷完了,结的果子保准儿个个又甜又脆。
但总不能让她来个血溅当场吧,这么多恶心的虫子,她又不是行走的喷壶。
“你能不能别躲在我身后,拿出你的勇气来!”归一对顾不上说。
“不能。”顾不上紧闭着双眼,声音些微的发颤。
现在的情况是指望不上这个没用的、所谓的顾氏传人了,归一见办公桌上有个打火机,她赶紧拿到手里,顺便把笔筒里的剪刀一并捞了过来,眼角的余光瞟到打火机旁边儿有半盒女士香烟,细长的香烟非常符合娘炮店长的气质。
不是说婚纱选中了郝丽丽和她么,不知物种的虫子肯定和这件婚纱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那她就索性烧了这件儿婚纱,顺便也烧了这群虫子。
她把剪刀冲着天花板用力一撇,毁坏了上面的烟雾报警器,粗鲁的把婚纱从塑料模特身上扒下来,点燃打火机。
被烧着的婚纱吐出滚烫的火舌,她把婚纱撑起来,飞速的丢到虫子堆里。
一个个虫子被火燎得蜷缩翻滚起来,虫子们不会叫,但是白胖的肉身被火焰灼烧是会发出“滋滋”的声音。
没有被火烧到的虫子依旧坚持不懈的爬过来,好在数量不多,归一拼命的用脚把他们踩扁。
被踩的虫子流出墨绿色的组织液,散发出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似乎还有点儿别的味道,但腥臭味太强烈了,那点掺杂的其他道很容易被忽略掉。
争斗了半天,虫子们被消灭干净,归一拿起灭火器一顿喷,好在没引起什么损失惨重的火灾,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糊了一半的真皮沙发,被熏黑的墙壁,还有遍地令人作呕的虫子尸体,她的神色严肃起来。
一个人怕虫子,那么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无论是图片还是视频,他都不想见到。顾不上和归一坐在办公室外的沙发区,归一自己给自己接了杯水,喝下去压压惊。
顾不上连喝水的胃口都丧失了,白着个脸坐在那儿。
晕了一个,还死了一个,等警察来了,真的是有嘴说不出理。
说什么?告诉警察同志,店老板是被虫子寄生后爆体而亡死的,你说人家信不信?还是说他是在办公室里BBQ,烤虫子吃,煤气罐不小心坏了把自己炸了。上哪儿找煤气罐去,即使找到了,你觉得会有人相信这套说辞吗?
这可是一个教育大家信奉科学的现代社会,即使等那个前台醒了,估计得被人认为脑子不正常给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这里可是京城,哪条交通路线上不设有监控,天网恢恢,即使他们俩跑了,还得被抓回去。
“怎么办?”一次性纸杯里的水都让她喝进了肚子里。
“作案手段警方是分析不出的,死法有违常理,而且也没有合理的作案工具,主动报警吧,最起码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杀的人。”
顾不上的理智已经回笼,他说的没错,目前看来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外面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就这样,短短一个月,归一已经两次进了局子了,这一次可不会简简单单单录个笔录就给她放出来。
这才刚开学,她和顾不上就招惹了这么大一麻烦。
这回的警察同志可不像襄川高铁站那次遇到的同志和蔼可亲,归一和顾不上分别关在不同的审讯室里,提审的中年男警官掐着个眉毛,耳朵上夹着根烟,身上也是一股浓烈的烟味,一看就是老烟枪。
看着那旁边负责记笔录的女警官和不苟言笑的提审警官,归一心里踹踹的,因为她明显从对方眼中读出来这样一种信息:念在你们是主动投案自首的份上,赶紧交代一下作案经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