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婆。”看来是任桢来的电话。“嗯,挺顺利的,签完协议安排一下装修的事就能回去了。计划下周末回……”
“嫂子?”
姜泓帆点点头。
“任桢姐真是个大家闺秀,做事有条有理,有礼有节,从来没看到过她惊慌失措,变颜变色的。”
“大家闺秀。”姜泓思索着说:“你还真说对了,任桢确实是。她家里在旗的,从小生长在燕都,家里是有过大宅子。虽然家道中落,钱和宅子没了,可旗人的讲究是骨子里的,你从小在燕都,应该也见过的。她是名副其实的格格,当年下嫁给我,还到这么偏远的敦煌,一生活就是25年,着实不容易。”姜泓帆自顾自的说着,沉浸在回忆里。
“是啊,做事举重若轻,从教育孩子上就看得出来。也没看她像别的妈妈那样天天跟孩子学习较劲,各种课外班无缝连接,最后家长跟孩子就像仇人一样。她本身的修养就是教育,用她的智慧不紧不慢的就把云洲培养得那么优秀。”
“哈哈,那也有点儿我的功劳吧!”姜泓帆打趣的说。
“那是自然,但肯定主要是她,这你得承认。还有,她有一点特别可贵,就是从来不唠叨,你知道多数妇女有一个相同的特质就是唠叨,那对于孩子和丈夫就是灾难你知道吗!我妈就这样,中学的时候我就努力往外跑,尽量不在家呆着,不知道我老爸是怎么熬过来的。”
“嗯,她是不太唠叨。”说话间任桢又打过来一通电话。
“呵呵,是甜如蜜的查岗吧!?姜大哥风度翩翩,帅气有趣,容易招蜂引蝶,是不太让人放心滴,你跟任桢姐说,我帮她看着。”雨萱半开玩笑的说。
姜泓帆笑了笑:“老啦,马上五十岁啦!哪还有风度翩翩。我们也老夫老妻了,她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有时一个人在家闷,也没有工作在忙,偶尔也会想东想西。每天多通几次电话会安心些。”
“任桢姐结婚后就一直没工作吗?我看她好像也不管葡萄园的事?”雨萱问。
“开始也上班的,后来做的不太顺心,而且家里需要料理的事情越来越多,就辞职了,这一晃儿也有15年了吧。她不喜欢打理葡萄园,也不喜欢做生意。我也不愿意她受累,抛头露面。她把家管的井井有条,喜欢看看书写写字,研究研究历史和宗教,这生活就已经很丰富了。都这年纪了,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
“你真是个好丈夫,能赚钱养家,还是暖男一枚,这么体贴心疼老婆,脾气还好,任桢姐好幸福啊!”雨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但随后眼神又有些暗淡:“看看我,婚姻有多失败。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能有这样的婚姻,是天注定的,求是求不来的。”
“我没你说的这么好,婚姻也不是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你才结婚几年?生在什么家庭是天注定的,但运有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的。我们两个家庭差异很大。”雨萱饶有兴趣的听着姜泓帆继续往下说。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西北人,长得粗粗大大,性格上也比较粗放。当年任桢的家就不同了,精致细腻,非常讲究。就拿喝水吃饭来说吧,我第一次去她家吃饭,都是每个人几个小蝶,每个小蝶里就很少的东西,特别精致。吃完了别人都说吃饱了,我觉得吃的东西都跟掉井里一样,跟没吃一样,但也不好意思再添饭了。客人来了一定泡茶喝,茶杯里的水,客人刚喝两口就马上续满,喝茶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这我知道,燕都百姓习惯喝茶,我爷爷奶奶早上不吃早饭先和茶,我也是从小喝茶长大。但没有旗人那么讲究、细致。西北壮汉去吃饭,那肯定吃不饱,也是难为你啊!那后来呢?”
“真是没吃饱,也没喝够,后来还是她陪着我去饭馆又大吃了一顿,拿个大杯子喝个够。”边说边笑出声来。
“他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所有房产都交国家了,住的房子跟老百姓一样。虽说房间不大,但床永远都是整整齐齐的,白天无论谁都只能做椅子。老太太更是收拾得干净利落,衣服即使不贵,也是洗得干干净净,熨烫的平平整整,多便宜的衣服穿在身上都能穿出档次来。说话永远慢慢悠悠,声音平稳,从没与高音大嗓儿的。脸上不许有特别夸张的表情,甚至说话时嘴都不会张得特别大,任桢有些地方很像她妈妈。”
“这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姜大哥你是娶着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福气的。”雨萱感慨的说:“怪不得,我就是觉得任桢姐气质不凡。”
“大家闺秀。是啊!后来这闺秀就被我拐到敦煌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我高她两届。”
“哦,感情还是很纯真的。那你怎么没留在燕都,而是让她跟你回到敦煌呢?”
“我父母希望我回来,因为我们家族的生意主要还是在敦煌,那时候葡萄园也刚刚起步不久,还有其他项目,也都是依托敦煌。所以我父母还是希望我能回家帮他们。我跟她商量,她就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任桢姐真的是很爱你。”
“就这么简单。”
“她后悔过吗?”
“她从来都说不后悔,但我想有时候也会后悔吧。”姜泓帆自嘲的说:“毕竟背井离乡,敦煌是个小地方,回家一趟又那么远,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所以这次的项目,定在燕都,她特别高兴。”
“姜大哥,不过说实话,能嫁给你真的要有几生几世修为的,你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好丈夫,体贴呵护妻子,凡事都以她的意志为主,尊重她的意见,有自己的事业,能让妻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对子女还很有耐心。这是女人求而不得的婚姻状态。而且一过就25年,相敬如宾。本人这么帅气逼人,却没有绯闻,完美啊!”雨萱一副生不逢时的表情。
“是,时间过得确实快。就这样25年了。冷暖自知,两个人遇到,相爱到结婚,不容易。你现在还太年轻,有时间潇洒人生,但遇到问题,处理起来还是要谨慎。结婚离婚可不像穿衣服脱衣服那么随意。”姜泓帆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关爱和告诫,好像还有一丝失落。
“怎么又说起我来了,什么结婚离婚,我现在听了就头大。不聊了,吃完没有?吃完了回去改协议。签好,明天给郭总送过去,这件事就算落听了。”雨萱翻这白眼儿说。
“吃完了,走。”姜泓帆站起身和雨萱并肩走出餐厅。
“对了姜大哥,你知道吗?过了前面那个十字路口,有一家小的沉香博物馆,很有名的,咱们去看看?
“哦,是吗?这里还有沉香博物馆?走,去看看。”姜泓帆兴致勃勃。
说是博物馆,但馆藏很有限,主要是印尼和马来的沉香。还卖些沉香的饰物,成品香,精油什么的。姜泓帆主要参观了馆藏,雨萱买了一小瓶精油,两个人就出来了,步行往酒店走去。
路上雨萱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姜大哥,我对沉香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你的那一大支沉香有多贵重,任桢姐一定要把他送给我,就暂时放在我那里,找个机会再还给你吧,我真的不能收。”
姜泓帆稍稍楞了一下,想了想:“你收着也无妨,她看着碍眼。或者等这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把它运过来当个展品吧。”
“那这样最好了,放在我那里,我也不放心,太贵重了。”雨萱这心里才踏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问道:“你说碍眼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的烂桃花?”
姜泓帆尴尬的咳了一声,知道自己说漏了什么:“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早就是过眼云烟了,不知为什么她又突然在意起来了,过两天就好了。”
“哦……有故事。”雨萱不便多问。
两个人聊着,不久就回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休息。雨萱看时间还早,就给爸妈打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二老一听,激动不已,各自准备,等着雨萱接他们一起团聚。四年没见面,好不容易回来,还要忙工作,见上一面也不容易。
共享天伦的愉悦是任何其他喜悦都代替不了的。看着父母白发苍苍,雨萱内心说不出的难过。也想多陪陪他们,或者如他们所愿自己有幸福的婚姻和可爱的孩子,可是这两样她都没有。雨萱知道,父母不说,但内心从来都担心她,希望她能稳定下来,回到燕都。
虽然心疼父母,想按照他们的希望把自己过好,让他们放心安心。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雨萱成熟了,变得更理智清醒了。她不会委屈在这桩婚姻里,更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要孩子,那对谁都是不负责任的,也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后半生陪葬。
父母多少也知道雨萱的想法,当初雨萱所受的委屈还历历在目,但为人父母,总想测探一下孩子的真实想法,好帮助出主意,甚至抑制不住伸手帮住解决问题。
雨萱接上父母,打车到一家父母非常喜欢的老字号去晚餐。讲真话,雨萱觉得那家的菜品真的一般,而且服务态度非常恶劣,但是父母喜欢就好。刚落座点好菜,妈妈就抑制不住开始问这问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