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赶到清风岭,在指引下,找到了拿走令牌的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个少年,他长得偏瘦小,不似寻常富家子弟粉雕玉琢的模样,衣服也很粗糙。
他们两人见了,难免一愣,还没等他们出手,那个少年看见他们手里的令牌托,就先发出了攻击,袖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这少年虽小,出手却狠辣。容华虽无宝剑傍身,但也不是这个小少年能惹起的。他很快就把少年制服了。
容华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可这种笑,让那少年越发恼怒了,他像是一头随时会发怒的豹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容华的笑也不复存在,而是以严肃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少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
二人带这少年回到江城,江念初见到这个少年没有十分震惊,好像早已知晓偷令牌的人就是他一般。
她用无奈的口吻问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何苦要费尽气力来做这事?”
江念初佯装镇定,可语气里终是有几分失望和愤怒。
“你待我不薄,那为何不将令牌给我,却给了这个与江城毫无关系的外人?”少年说着,看向了容华,眼神竟是出人意料的狠辣。
“怎么?他的剑配?我的匕首就不配?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是不是?”他说的声音很大,几乎要喊出来。
“你太幼稚了。”江念初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就是不愿意给你,我乐意给他,你管得着?”
江念初前进一步,直视着那少年的眼睛,两人竟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让一步。
“呵,你走吧。”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来,也免得发生今日之事。”
“你们放开他。”江念初吩咐道。
困住少年的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就松开他的肩膀,退到了旁边。
江念初转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则听见江念初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赶紧离开,很快就没了踪影。
“江姑娘。”顾卿云感受到了江念初的失落和逞强,于是不自觉地靠近,轻轻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你们拿着令牌快走吧。”她没有看顾卿云,而是转身。
“以后,休来扰我。”江念初甩了甩衣袖,大步先前走去。
顾卿云感受到了她的迁怒,却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念初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城主。多谢。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容某定竭尽全力。”容华有着隐隐的愧疚,若是自己不来,或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必了。”她挥了挥手,表示回应,仿佛世间其他人都是累赘,一切只需要她一个人来应付就可以,只是她的脚步声,以及在空中飘零的碎发似乎都在诉说着悲凉和心酸。
江念初回到房间,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她看着桌上瓶里插着的那根柔软,轻盈的羽毛,竟是流下了眼泪来,一时间心思又转到了与白芷的故事上。
当初江家和白家交好,两家来往频繁,她和白芷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白芷懂她,总是能和她玩到一起去。
幼时的她们喜欢各种好看的东西,贝壳,羽毛,花草……她们两人在一起时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们大笑,她们玩乐,就像是寻常孩童一般。
她有时候玩闹无度,总是惹得白芷生气,她就会从自己珍藏的贝壳里,挑出最好看的送给白芷。而白芷则会大方送她一根羽毛,一来一回,白芷的气也就消了,两人便不记得那些糟心事,像原来一样好了。
如果是白芷惹她生气了,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是白芷先送罢了。
江念初虽有些姊妹兄弟,但关系较远,她又觉得他们都各有心思,终究不想与他们太过亲密,于是她那时唯一的挚友便是白芷。
父亲曾对她说:“以后位置越高,越不应该太重这些,否则不过是自讨苦吃。”
她那时不懂,觉得江家和白家世代交好,她与白芷又是多年伙伴,怎么会因为这份情分拖累了自己?
若是其他的东西和白芷,让她选一个,她定然会选白芷,她无比自信地相信这一点。
可有时候,人走着走着就会变,就会散,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权势的渴望日益增强,她好强,也希望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而白芷则与她正好相反,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她仍旧喜欢贝壳羽毛,喜欢各种小动物,她不愿意纠缠进这些权势的斗争之中,那些事情让她觉得无聊且烦心。
幸运的是,白芷的家族并没有为难她,白芷不是继承人,白芷只是一个白家姑娘,如果愿意,白芷能在白家的庇护下衣食无忧,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寄情山水,忘了这一片的纷争。
白芷没有选择权势,江念初也没有选择白芷。有时候一个重要的决定往往做得轻率,却影响深远。
作为三大家族的家主,不仅有权势,还有秘法能延年益寿,长葆青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费尽心力让城里的人都尊敬爱戴她,再加上她的身份,她顺其自然地成为了新一代的家主,也就是江城的城主。
她希望白芷能帮她,她那天去和白芷说这件事,却和白芷大吵了一架,最后她们不欢而散,许久没有过书信来往,更别说面对面的交谈了。
她没有想到,在她苦苦追求城主之位时,白芷已经在乐游山飞升成仙。
或许白芷真得是得了上天眷顾,她总是那么幸运,她总能那么轻易地得到一切。江念初心里想,有点嫉妒心理在作祟。
江城位于南阳之至北,离乐游山并不是很远,她却碍于事务繁忙,从未再去看过她。也许是拉不下面子来,毕竟当初是她先说出“绝交”这两个字的,她也不愿意低头,最好看的贝壳早已挑好,她却带在身上,别扭地不送出去。
原来即使他们相距隔山海,也觉得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情;如今虽所距不远,却彼此没有消息,细细想来,也是有些讽刺。
江念初拿出贝壳,放在瓶旁,与羽毛一起,摇曳的光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个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