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禹楞了,竟然遇到了故人?
乞丐兴奋地说道:“公子,小人是陈胖子,在吏部尚书陈大人府上的首饰店当掌柜,您记得吧?”
田禹仔细端详了一下,还真是!
眼前这人是九凤京华首饰店的掌柜,田府常在他家购买首饰。
不过,陈胖子已经不胖了。
“陈掌柜,你怎么跑这来了?你身后的那位朋友是谁?”
陈掌柜唉声叹气道:“公子,一言难尽啊!陈大人随着太子走了,首饰店被宣府的一个将军给霸占了,小人就活计干了。鞑子进京后,军纪很乱。小人就带着家人跑出来了。”
“京城很乱吗?”田禹问道。
陈掌柜沉重地叹了口气,“一开始,每天都有抄家灭族的。那些太子系的、秦王系的大臣勋贵,很多都没了。男人被杀,女人被发卖,可惨了!后来,反对首辅引鞑子入关的大臣,去午门绝食反对,又抄家了一匹。”
田禹惊讶道:“那京城的官员至少去了一大半。”
关训的残忍,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可不是吗!等鞑子进了京城,就更惨了。他们大白天就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吃饭都不愿意给钱。女人都不敢上街的。后来首辅大人也受不了了,就把鞑子移防到城外,鞑子兵还闹过一次。据说是加饷了,才赶出去。”
田禹的心情很沉重,京城一两百年的积累,只怕已经毁的差不多了。
“躺着的这位是你家人?”田禹问道。
陈掌柜身后的人黑红的面皮,一缕长髯,四十岁左右。似乎生病了,脸色潮红,一直闭着眼睛。
陈掌柜继续道:“他是小人的邻居。是进京准备参加会试的举子,姓徐,名博,字正韬,租赁了我家隔壁的房子。这次逃兵灾,我们就结伴一起走的。”
“他生病了?”
“在齐河渡口落水,受了凉,一直高热不退。”陈掌柜解释道。
“你家人呢?”
“小人和妻女走散了。在齐河渡口遇到了鞑子兵,跑散了。”陈掌柜抹着眼泪说道,“小人老家是莱州府的,就想着,我浑家要是还活着,她肯定会带着孩子去莱州府找我的。”
田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心人会收留她们的。等天下太平了,你再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她们。”。
田禹将二人带回营地,请念杞给徐博诊治,又让人给陈掌柜拿了点吃的东西。
陈掌柜打量营地,竟然有序,小孩子在一起玩耍,妇人们做饭,精壮在周围警戒。
“受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奴家开一副药,喝几次应该就痊愈了。”念杞对田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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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掌柜吃了饭,田禹问道:“和我们一起走吧,我这还缺个管理粮草的,你受累担起来,怎么样?”
田禹相信,京城最好的首饰店的掌柜,管理几十个人的后勤,完全可以胜任。
陈掌柜急忙拱手道:“多谢公子看重!小人一定把粮草管理好!”
他自然一万个同意,能和田禹一起走,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安全和食物都有保证。
粮草官可是一个队伍的肥缺。
刚进营地就受到重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田禹将雷大坚叫了过来,之前是他负责队伍的后勤。
田禹对雷大坚说道:“这位是陈明发陈掌柜。你不是一直不想当粮草官吗,以后这个工作由陈掌柜负责,你们俩交接一下工作吧。”
陈明发就是陈胖子。
雷大坚十分高兴,后勤工作十分琐碎,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他更喜欢拎刀子杀人。
他和田禹磨过几次,要求换人,可是人手一直紧张。村民几乎都不识字,无法接手。现在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立刻拉着陈明发去交接物资,一刻也不愿意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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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旭日东升,田禹一行人继续赶路。
汉中,府衙。
荀奉以世子柴源的名义,召集官吏开会。
官吏们陆续赶到,看到王府的长史已经到了,正坐在上首闭目养神。
不少人上前巴结,但是长史像没听见一眼。
不大的功夫,屋子里来了十余个人,官最大的是长史,最小的却只是最底层的书办。
不少人都有些迷惑,到底开的什么会,怎么有官员,也有胥吏。
官员不屑于和胥吏打交道,围了几个小圈子说话。
胥吏们难得一次见到官员,忙着上前巴结,陪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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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奉终于到了,长史睁开眼,急忙起身打招呼,态度十分恭谨,一反刚才的傲慢。
荀奉站在上首,扫了一眼全屋,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都来了!”
他不坐,众人也不敢坐,都陪着小心站着。
“来这个屋子里的,都是和首辅关训有来往的,”荀奉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并且都是有确切的书信往来,可以证明你们的关系。”
屋子里一片哗然,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矢口否认,大声叫屈。
“良禽择木而栖,吾没什么好说的。”荀奉满面春风,看不出一丝恼怒,“各位,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长史知道荀奉笑得这么开心,那是起了杀心,急忙道:“先生,下官愿意献出所有家产,请先生放我一条生路。”
长史招供的这么干脆,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这样。
“呸!你也有资格叫我先生?”荀奉鄙夷道。
看了一眼个人精彩的表情,荀奉继续道:“出卖王爷的秘密,来换取金钱。卖主求荣,都该千刀万剐!”
一句“千刀万剐”,胆小的早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是,因为时间紧迫,便给你们一个痛快。”荀奉拍拍手。
前后门同时冲进来不少刀斧手,扑上前就是一阵砍杀。
在惨叫声中,荀奉大声道:“各位,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长史一边躲避砍杀,一边疯狂叫道:“我要见王妃!”
可是刀斧手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斧子下去,他就无法再叫了。
屋里鲜血四溅,惨叫声刺耳。
荀奉却甘之如饴,看着最后一个内奸断了气,才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自从秦王被害,他就发现一些表面上效忠秦王,实际上却是首辅关训的人。他们赢得秦王的信任,然后将情报出卖给关训。
荀奉当时佯装不知,却在暗地里秘密调查,还故意利用这些人,传递错误消息给关训。
也是利用这些人,故意传递错误军情,荀奉一开始打的顺风顺水,直到宣大和鞑子的骑兵从背后攻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已经没有用了,荀奉败走汉中。
现在到了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刻,这些鼹鼠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