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田禹的两个徒弟在几步开外大声读书。
徐博拿着戒尺在孩子后转悠。
田禹坐在案几后,看着两个半大孩子,脸上溢出宠溺的笑容。
进了府衙,田禹给他们起了大名,肖石头的大名叫肖磊,肖大牛叫肖泽。
这两个徒弟,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
清晨和徐博读书,下午炼糖,傍晚跟钱丰习武,晚上温习功课,之后就是做糖。
至于打铁,那是田禹自己的业余爱好,基本上不让两个徒弟参与了。
田禹低估了两个徒弟的干劲,两个半大孩子,每天竟然能处理三十坛蔗浆。
一坛子大概十斤,一天就是三百斤。
旁观了一会徐博的教学,田禹拿起面前的一封信,仔细看起来。
这是燕飞来的信。
有了招远县令的支持,募兵很顺利,第一批五百人已经招齐了。
信中说,已经开始训练。
田禹要求的《步兵操典,燕飞和几个校尉正在整理。
这次以招远县的名义募兵,对外称是招远团练,燕飞担任团练大使。
田禹收起了信,乱世,枪杆子、钱袋子,一个都不能少。
田禹刚放好信,方琴便带着幕离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新买的丫鬟春茶。
田禹急忙起身,“世妹!”
“韩叔还没回来吗?”方琴问道。
田禹笑了,“韩叔才走七天,现在不过刚到金陵。等他办完事,再回来,估计前后也要一个月吧。”
“这么久嘛?”方琴有些惆怅。
田禹安慰道:“快的话,二十天就回来了。”
“不是坐海船去吗?”
“金陵现在是皇城,越靠近金陵,普通的船就越慢,因为盘查多。”田禹解释道。
方琴“哦”了一声,在屋里四处打量,又看看两个学习的孩子。
似乎这屋子里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田禹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燕大哥给你写了封信。”
燕飞他们去募兵,对外宣称是去外地进货,方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去七天没有信息,难免她挂念。
“谁稀罕他的信!”方琴一跺脚,拧身回了后衙。
田禹哈哈大笑,冲着她的背影道:“燕大哥这次是去办正事,一开始事务繁多,不方便写信啊!”
春茶没有走,在一旁抿着嘴笑。
田禹拿出信递给她,她才一溜小跑,追方琴去了。
田禹摇摇头,方琴这次来,也不知道是问韩休,还是问燕大哥。
也许问韩休不过是借口。
田禹刚要坐下,彭思文匆忙走了进来。
田禹有些意外,因为今天彭思文有些焦虑。
前天田禹和他还见过面,当时他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不少。
早已不是刚出牢房的那会,充满憔悴、落魄和恐惧。
“彭掌柜,稀客啊!”田禹笑道。
白糖的产量太少,给谁,不给谁,由彭思文一个人说了算。
至于东家田禹,生意上的事情从不掺和,全权交给了彭思文和陈明发两个人。
彭思文现在每天被商人们捧着,宴请不断。
即使推官在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风光过。
他也不负所托,不仅卖白糖,还搭售各种其他商品,海产干货、瓷器、绸缎……
生意被他经营的红红火火。
彭思文面带焦虑,拱手道:“大人,蔗浆涨价了。”
“哦,怎么个涨法?”
“一瓦罐,过去是一百文,今天突然涨到了五百文。”
田禹皱了皱眉头,这价格是坐了火箭了吗?
“不是有相熟的商家供货吗?”
彭思文有些尴尬,“是有一两个相熟的朋友,可是他们现在买不到蔗浆。”
“蔗浆都去了哪里?”田禹问道。
“莱州府不产蔗浆,都是从外地运来。现在陆地断了,都是从海上来,可是货到码头就被人全部买走了。”
“码头?码头在谁手里?”
莱州府的府城设在了掖县,掖县北边就是大海,来府城的货都是从那里上岸。
彭思文回道:“府城有三个能停靠海船的码头,全部在文家手里。现在也只有文家的铺子,还有和文家相熟的铺子,才有蔗浆卖。”
田禹明白,文家出招了!
田禹说道:“那就按五百文进货吧,毕竟咱们需要的量也不多。”
彭思文提议道:“大人,文家不可能控制莱州府的所有码头,咱们可以去其他县的码头去买。”
田禹摇摇头,“不用,先让他们涨价,咱们就去文家的铺子买好了。”
去其他县买,文家一样会见招拆招。
田禹不屑于这种缠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收效却很小。
“可是,大人,那样咱们的利润就少了很多。”彭思文有些肉痛。
田禹笑道:“先忍忍吧。”
“大人,小人担心他们囤积居奇,价格还会再涨。”
田禹说道:“那就让他们涨,你要劝诫手下,一定要忍,忍一段时间。”
彭思文看田禹下了决定,只好遵守,肉痛的说道:“看咱们赚钱就打压,这日子什么是头!”
“不会很长时间的。”田禹安慰道。
彭思文告退了。
田禹的脸沉了下来,文家就是莱州府的一座大山,不清除这座山,什么事情也不方便做。
他本以为能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做各的生意。
没想到文家还是动手了!
田禹不敢扩大白糖产量,以免泄露配方,或者被文家切断原料。
像白糖这种跨时空的生产技术,如果被文家获得,只会助纣为虐。
练兵不能放在府城,避免被文家掺沙子,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还有太多的想法,因为这个地头蛇,而暂时无法推行。
……
太多的事情无法做。
而这背后,就是一只巨大的手,遮蔽了田禹前方的道路。
文家!
田禹有力攥了攥拳头,拿起毛笔,得给燕飞他们一些压力,练兵要再加把劲,至少先把令行禁止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