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节度使衙门。
叶铭申坐在主位上,捻着胡须,下面坐着衙门的大小官员。
掌书记高文玉说道:“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商量加饷的事情。”
不少官员皱起了眉头,又加饷!
自从秦王起兵要“清君侧”,鲁省就加了一次饷。
后来秦王的儿子去了蜀省,叶铭申又加了一次饷。
老百姓有多少羊毛可以薅啊!
也有的官员面露喜色,征税,那就意味着油水。
就像一块肥肉从自己手上过,能沾满手油啊!
李俊奇率先质疑道:“高大人,现在没到收获的季节,再加饷只怕有些难。”
叶铭申捻胡子的手更用力了。
高文玉苦笑道:“李大人,我也知道。可是现在养兵需要钱哪。”
其实,他还没说的是,现在鲁省的官吏也不少,每月的俸禄就是一大笔钱。
孔廷赞刚出兵占据了津门,堵死了北周的出海口。
可是高文玉并不理解,北周对大海似乎并不敢兴趣,建国这么久,只是委派了一个道台,并没有恢复津门的水寨。
结果,被孔廷赞联合鲁省的水师,顺利拿下津门。
这次胜利,让鲁省上下兴奋了一阵子,野心也随之膨胀。
但是,以一省之地,养活了三万多兵力,其中还有一万骑兵。
这三万的数字没有计入辅兵的数量。
鲁省犹如小孩拖大车,在艰难行进。
众人也都一筹莫展,收的各种饷多了,等于官逼民反。
老百姓的钱也是有限的。
曾有官员建议设厘卡,被叶铭申一口否了,还将之训斥了一顿。
现在没人敢提。
其实文武官员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叶铭申却认为,厘卡害民,税吏收一两银子,进官府的不过其中的一半,甚至更少。
其余的都是被一层层的官吏盘剥去了。
高文玉冲一个官员使了个颜色,对方心领神会,点点头。
只见他咳嗽一声,说道:“卑职有个建议。”
李俊奇有些惊讶,此人是济南府的同知杜住仁。
这是一个庸吏,他能有什么看法?
李俊奇甚至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这个人经常发一些昏庸的言论。
叶铭申却很感兴趣,“杜大人,有何高见?”
杜住仁拱手道:“各位大人,何不向莱州府要税银?”
众人都沉默了。
李俊奇心中暗叹,这个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大人想让田氏兄弟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结果呢?
田禹混的飞起,前不久灭了莱州土霸王文茂,成了名副其实的莱州王。
鲁省是秦国的飞地,莱州府却成了飞地中的飞地。
田衡是南周的安庆侯,莱州府已经是南周的囊中之物了。
叶铭申果然脸色一僵,不过他素来宽厚,还是等杜住仁继续说下去。
杜住仁继续道:“现在济南府出现了一种奇贵无比的食物,叫‘白糖’,各位想必知道吧?”
李俊奇想一巴掌拍死他,说话就利索地说吧,老卖关子干毛线?
行军司马周子贤笑道:“大家肯定都知道,杜大人不妨直说。”
杜住仁又说道:“各位大人,这白糖啊,是莱州府产的。”
众人都大惊。
李俊仁很意外,之前流传的是番商从海外贩来的。
叶铭申终于沉不住气了,急忙问道:“此话当真?!”
高文玉在一旁道:“大人,是真的!其实就是田禹的产业。”
白糖,济南府五两银子一斤。还有价无市。
据说在北周的国都,已经接近十两银子一斤。
高文玉又说道:“诸位大人想必已经知道,田知府灭了文家。将文家的财产全部收入囊中。”
当他得知文家被荡平,他的心里很难受,文家的庞大家业,自己从来都不敢去惦记,却被田禹一个人给吞了。
那可是如山一般的财富!
虽然也有消息说田禹丝毫未取,但是高文玉不信,哪有不吃腥的猫,不过是吃干抹净罢了。
文家被灭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济南府。
有官员眼红道道:“也不怕撑死他。”
有了高文玉煽风点火,无论是处于嫉妒,还是公心,众人很快达成共识,让莱州府出钱。
叶铭申想到昂贵的白糖,还有文家的巨额家产,终于点点头,同意向莱州府征税。
叶铭申问道:“往年莱州府一年只需要缴纳万脸税银,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了,莱州府这次的夏税该征收多少?”
“卑职认为,夏税可以定为十五万两。田知府没收的文家财产,本该缴给节度使衙门。”高文玉理所当然地说道。
众人也纷纷点头,有了白糖这个吸金利器,还有文家庞大的财产,田家该吐点出来,利益均沾才是王道。
叶铭申见大家意见一致,便同意了这个数字。
他的心情很愉快,问道:“哪位愿意跑这一趟?”
伸手要钱,尤其是莱州府这种素来不汇报、不请示的地方,必须去个有分量的官员。
众人都没说话,谁也不想去干得罪人的活。
高文玉笑道:“大人,卑职推荐赵先生。上次他去莱州府,就和田禹的关系很好。”
赵先生,自然就是赵平芝了。
上次在莱州,他没有伸手帮高文玉,结果被高文玉恨上了。
这次高文玉趁机整了赵平芝一把。
高文玉很了解田禹,出钱?那是不可能的!
永远都不可能出钱!
这次去就是白跑一趟,或者说是恶心一下田禹。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必须让自己讨厌的人去。
叶铭申看向赵平芝。
不等他发问,赵平芝就爽快地回道:“愿为大人分忧!”
他和田禹打过交道,自然清楚这次讨钱的难度。
莱州府,名义上还是鲁省的辖区。
这次就是去乞讨,去磨着莱州的官员施舍点银子。
可是,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他要迎难而上,以报叶铭申的知遇之恩。
当年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落魄书生,是叶铭申收留他,请他协助处理文案。
只是他运气不佳,科场蹉跎,却难有寸进。
三十岁那年,院试再次落榜,他便熄了科举的心思,一心协助叶铭申。
现在节度使衙门的财政极度困难,希望自己的这次努力能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