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平芝送到驿馆,田禹直接回了家。
在他的书房,一个年轻的太监已经在等候。
黒瘦,相貌普通,面色平和,不骄不躁,站在人堆里十分不显眼,正是田禹的情报头子方顺。
翻看着方顺近期的报告,田禹满意地点点头。
“外面的流民,派人了解了吗?”田禹问道。
“回大人,卑职已经收买了一些线人。据他们回报,确实有人煽动作乱。”
田禹的眼睛闪过一抹厉色,不能让流民乱。
流民一旦乱了,想再让他们安定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附近山川林立,钻进山里就是土匪。
田禹道:“事不宜迟,今晚就行动。让你的线缺向导。”
“喏!”
“钱丰回营地了吗?”田禹问道。
他去研发玻璃的时候,钱丰带人进了山,练习野外生存去了。
“回来了。自从流民聚集在莱州城下,钱将军担心府城安危,已经回来多日了。”方顺回道。
“那就让他负责抓人,让衙役们也跟着配合。”田禹道。
流民营,元大辰午觉醒来,舒了个懒腰。
从济南府走到这,腿都肿了,终于可以安心睡觉。
缪府的少爷缪起宗被田禹的人打残了,就派人驱赶流民,企图报复。
元大辰本来是缪府弓箭兵的一个队正,缪起宗命令他混入流民队伍,引导流民东去。
据他所知,缪起宗派的人有七十多个。
另外还有一队骑兵。
五人为一组,平时分散在流民郑
组长负责联络,活动的经费也在组长身上。
元大辰就是其中一个组长。
有的组长心思活泛,趁乱带着钱跑路了。他名下的组员就没了着落,真的成了流民。
有的组长钱漏了白,在某一夜里,突然失踪了。
元大辰没有跑路,钱财藏的也很好。
他笼络了手下的四个组员,一直跟着流民走。
这点人手平时分散着混入流民,并不聚在一起。
他不愿意逃走,也不能半路回去,自己还有一大家子靠缪府吃饭呢。
元大辰一直在聚拢流民,中途他已经是上百个流民的头目。
他当然不是想做善事,而是想恢复祖上的荣光。
他的曾祖创办九针教,在一次黄河水患中聚众造反。
转战一年后被朝廷镇压。
现在,烽烟四起,中原鹿肥,正是男人打江山的好时光。
元家秘密相传的造反法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元大辰其实看不上缪起宗,完全是孩子闹脾气。
几万的流民,派这么点人手,简直不自量力。
典型富贵家子弟的作派,眼高手低。
他随手拿起案子上的雕塑,在手里轻轻摩挲。
这是无生老母的雕像。
他的一个信徒是木匠,花了几日的功夫精心雕刻的。
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流民中的“老掌柜”。
吸取曾祖的教训,他一开始很低调。
只设了三个香堂,让堂主去发展信众。
自己却躲在幕后,只有三个香主知道他是谁。
明面上,元大辰管着上百流民,引起了一些有野心的饶注意。
但是拉拢了他几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现在的流民营,有不少人立起了供桌,供奉各路神仙。
有的野心勃勃,信徒供奉的酒食,他会拿去吸引信徒,壮大声势
有的纯粹是想骗点吃的喝的,骗来的酒食只和寥寥几个亲信享用。
流民最需要的是安慰,是希望,有些人便投其所好,很快就能聚拢一批人。
现在名号比较响的是“老神仙”,每傍晚就装神弄鬼,吸引流民。
不过,元大辰对他不屑一顾。
声势搞这么大,唯恐官府不知道。
简直是老鼠在猫鼻梁上跳舞。
有人敲了敲门,三声慢,两声快,又四声慢。
是自己人。
元大辰将雕塑在案子上放好,沉声道:“进来!”
是他手下的一名堂主。
“老掌柜,老神仙今又请了几个头领吃酒。”堂主道。
“都有哪些人?”
“张大卿,陈石头,杜广益,……”堂主数了几个人名。
元大辰轻蔑地笑了,靠酒肉吸引的人,能靠得住吗?
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严明的戒律,还是走山大王的夜路子。
没有家族传承的野路子,也不过如此!
“他们商量什么?”元大辰问道。
“他们要明去请愿,要求莱州府安置流民。”堂主道。
元大辰的眼睛顿时睁得溜圆,惊讶道:“他们疯了?!”
莱州府的兵马就在附近警戒,流民这种聚集,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堂主一摊手,“谁知道呢,也许老神仙要作死。”
元大辰搓着念珠,陷入了沉思。
不对,老神仙也不蠢,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是要起事吗?
良久,元大辰道:“去告诉兄弟们,时机到了,准备家伙!”
堂主惊喜道:“老掌柜,您终于要起事了!
“兄弟们一直等着呢!
咱们要竖旗吗?打出什么旗号?”
元大辰摇摇头:“不,咱们什么旗也不打,等老神仙他们动了,咱们跟着积攒一些钱财武器,然后向南去。”
堂主拱手下去了。
元大辰慢慢捻着念珠,老神仙这是要试探一下莱州府的实力。
明去府城闹事的,肯定都是一些边缘的信徒。
如果莱州府软弱,士兵不堪一击,老神仙就会趁机揭竿而起了。
这样也好,自己跟着浑水摸鱼,然后去南方。
江淮一带遭了水灾,灾民更容易煽动、裹挟。
外面有些吵闹,打断了元大辰的盘算。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刚走的堂主又回来了。
“老掌柜,外面来了不少衙役、书吏,是要编户齐民。”
午夜,流民都在沉睡,鼾声四起。
夏夜凉爽,辛劳了一的流民睡的很香。
在睡梦中,流民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不幸。
南城门下,钱丰已经带人在等候。
田禹吩咐道:“线人带路,悄悄摸进去
“钱丰的人进去抓人衙役负责运出来。”
钱丰看到十几个衙役推着独轮车,便问道:
“这是干什么用的?”
“回将军,运尸体用的。”刑房书吏彭思贤回道。
这次衙役配合行动,他亲自带队。
看众人准备妥当,田禹低声喝道:“行动!”
看着钱丰他们隐入流民营,田禹也翻身上马,去了流民营北面的军营。
现在城外的四个营、城防营都已经集合,在营中持武器等待。
如果流民营出了乱子,随时出兵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