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汛,又称桃汛、桃花水,一般认为是指每年春季,中国的黄河在内蒙古河段因冰凌融化形成的春汛。由于流至下游时适值桃花盛开季节,故称桃花汛,壶口瀑布桃花汛,景象是一绝。
我只是没想到对面高海拔荒漠的河流在这个时节也有桃花汛,更没想到疯子竟然在这紧要当口还有闲心让我看这个?疯子拍了拍我自顾自往前跑去,我还想再仔细看一眼,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索隆高娃被沙石迷了眼没看清路,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仰去。手比脑子快,我立即拽住她的袖子,结果这时候身后一阵飓风砸过来,呼啸着把我俩齐齐掀下去。
我只感觉脚下一空,眩晕的恶心感直冲冲逼上脑门。滚落下来的瞬间我死死环住了索隆高娃的腰,我们俩横冲直撞飞快地朝坡下滚去,我尽力抽出一只手把她的后脑勺按在自己肩上,这种急速坠落最怕最危险的就是头部和脊柱的意外损伤,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几秒钟以后,脑袋里“嗡”一声响,我只感觉眼前一黑,翻滚停了下来,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一下竟然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过好半天眼前才看清楚东西,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疼。
“高娃……”我咳出一口痰,带出嗓子眼里的沙子,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感觉自己胸口闷得近乎窒息。索隆高娃动了动手指,我眼看着她慢慢爬起来,瘫坐在一边。她应该没有伤到,只是有些吓傻了,蜷缩着微微发抖。我挣扎半天坐起来,轻轻拍了拍她,喊了半天,高娃这才回过神儿,眼圈瞬间红了。
“没事没事了,你伤到哪儿没?”我猛抽几口气,肋巴骨生疼,慢慢脑子清楚起来。好在这地方的碎石常年被风化侵蚀,没什么杀伤力。
我们滚落到了山丘下面,这里是背风坡,风力减弱了不少。她摇摇头,“没……没事儿……”我环顾了一下周围,文王他们应该在旁边的山丘,距离我们有五六百米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怎么了,脚下一震就,就跌倒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嗫嚅着,高娃双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我连忙按住她,贴地半蹲下来,想等着这阵风过去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凌厉悠长的刺响从高原平地而起直插天际,这声音我在之前几次冲泥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两回,但每每都是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根本无暇顾及,事后也就忘了这么回事儿。但此时,那声响在猎猎呼啸的狂风之中却格外刺耳尖锐,让人不能不去屏息以听,仅一声,我就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刚想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突然我搁在地上的那只手的手心感觉到一阵持续的从地表传来的隐隐震动。
就在同一时间,那声音又响了一次,然后我就听见索隆高娃颤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此安,你,你看那边!”
我闻言猛地转过身,只见遥远的北部丘陵上翻滚起层层烟浪,狂暴的强风一浪盖过一浪朝我们这边的山丘涌上来,将来自丘陵上的响动送到我耳朵边。我看着远处那像铺开的毛毡似的的“烟墙”奔腾而来,完全被惊呆了。
“跑!”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愈发强烈的抖动,整片大地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出万丈深渊一般。我拉起高娃转身就跑,拼了命朝沙浪的反方向,文王他们所在的山丘狂奔。
凛冽的冷气被大口大口抽进肺里,疼得我几乎跌跪到地上,但脚步不能停,地表的上下起伏完全就是地震了,连带着山丘都不安分地躁动,边跑我边向后看——妈的,北边那“烟墙”瞬间又推进了很多,更加清晰地显露出真实的轮廓,声震寰宇,呼啸奔腾而来。
“是什么!”
我没空回应高娃的喊叫,之前的经历告诉我管它是什么,见势不妙先保命要紧!这个时候,眼前的风沙强劲完全没了间隙,整块整块的草皮被掀起抛到半空,我看不清眼前的路,闷头跑着。突然“嘭!”地迎面直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一撞力度太强,几乎把我撞晕过去,我捂着脑袋闷哼一声,睁眼一看,正对上一片淡白的衣角,是个人,我一下跳起来:“幺儿爷!”
白马手握荼白剑,眉目紧蹙,望着我们身后急速袭来的东西,看他这表情,我心说糟糕,刚要开口,就见下一秒他连停都没停飞身迎着那烟浪直冲而去,寒刃一闪,沙石打得“噌啷”乱响。
这时候又从后面赶上来两个人影,定睛一看,是虎皮和疯子,虎皮见到我,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朝我大喊:“到那边山丘去!小五爷在那儿等你!”
“这是啥东西!”我急切地朝他俩的背影喊了一声。
虎皮的声音被卷进风里:“囚牛!”他俩一前一后,冲进那山呼海啸。
“此安……”高娃捏着我的手一紧再紧,我看着疯子劲瘦的身影消失在风中,咬了咬牙,“快走!”掉头朝那山丘跑去。
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强烈,我我们俩好几次跌倒在地上滚出去很远,终于看到了那另一座山丘背风处停着的几辆越野,文王和几个伙计迎上来,我双手撑着膝盖俯身断断续续喘着气,艰难地抬头看着他:“怎,怎么回事儿?”
“是囚牛。”他将水壶递给我,将目光锁定在远处层层叠叠的沙浪,我看着高娃被带进另一辆车里,呼吸渐渐顺畅了不少,“囚牛?”我喝了口水,感觉嘴里满是血腥气,凉水入喉搅得胃里一阵恶心。
“囚牛狂奔,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说道,“我们在这里会被牛群踩死的。”
“那怎么办?”我直起身子,心像擂鼓似的狂跳不止。
“上车!”他一转身打开车门,我急忙跟上去,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文王将车开得飞快,后头几辆越野死死跟着,绕过高大的山丘,车身腾空而起,重重落在地面,几乎翻车,砸出一米多高的尘土。
他领着车队开到两座紧挨着的山丘正中间,突然他身子一斜探出窗口,一颗莹绿色的信号弹呼啸升空炸开来,后面的车收到了某种信号,默契地与我们的车子拉开几十米的距离,文王迅速打转方向盘,车身甩出四分之三个弧度,后面几辆车疾驰而上一辆接着一辆驶入那狭窄的两丘之间的山隙空地,一时之间车鸣声响绝于耳。
之后,文王后面只跟了一辆越野,两车调转车头,带着我越过山头朝那囚牛群疾驰过去。我死死抓住手柄才能勉强保证自己不飞起来,眼前是越来越近的牛群,重重叠叠海潮般奔涌而来,震耳欲聋的怒吼回荡在风沙之中,我甚至开始看清楚那囚牛的模样——我的老天爷!这不是牛,这是大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