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了防止疯子突然发疯带着我们几个同归于尽,文王很明智地把他的炸药存货分成了三份,其中的三分之一就在我的包里。
我心想,如果我刚才的推理分析没错的话,那只有炸开这里的洞道,我才可能到达药室的核心位置。
毕竟是人力修筑的工程,和真正的人脑结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它也许借鉴的就是整个脑部的大框架和功能区域分布,通俗点来讲,就是这里是用洞道连接起来的“镂空”的而非实心构造,否则的话我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手里掂量着半个砖头大小的炸药,我手心冒出一层汗,几乎能把C4纸都磨湿了。我知道这法子太冒险了,也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他妈还能拿着半块儿炸药碰上这样的事?人生还真他妈玄幻啊……
看了看眼前黑漆漆的洞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咬住手电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祖宗”似的玩意儿,正纠结,忽然,我隐约听见前方黑暗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我一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支棱起耳朵去听,好长时间也没了动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
定了定神,我将那炸药卡紧在一侧石壁的碎石缝隙中,取出打火机。这时才反应迟钝地癔症过来——
这他妈要怎么点?!
就这距离,我根本就没有逃跑躲避的时间,一打火机下去我可以和洞道双双被炸得连渣都不剩,简直就成了针对老娘的定向爆破!
我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股沮丧和无助涌上心头,愣愣地瞅着眼前的石壁,慢慢垂下手,好不容易提起的胆子又蔫吧下去。
也不知道白马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遇见和我一样的窘境。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洞道里又传来一阵响动,我倏地挺直了身,心狂跳不止,脖子僵直地别过头盯住眼前光线不能达到的幽暗深处——
“呼……”
突然传来了一声呼气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慌忙捂住嘴巴,仔细去听。
“咳咳!咳……我靠……”
又响起几声咳嗽,我顿时激动起来,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长大了嘴巴,手电的白光晃得自己眼花缭乱。
“疯子?”我抬起脑袋,视线尚不清明,怔怔地看着眼前黑暗的洞道,抑制不住嗓子里的兴奋,“疯爷?是你吗?”
那边低吟了一声,过了好半天才回我道:“还有谁能有老子这么磁性的嗓音……咳咳!”
真的是疯子!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又惊又喜地冲他骂道,“你大爷的!你在你为什么不出声啊!我真的要吓死了!你在那干嘛呢!”
他又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似乎意识还有些模糊,“操,老子才醒好吗……”说着黑暗里响起肢体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他不再说话,我等了好半天,疯子那边的响动却越来越小。
“疯子?”我举起手电,心里还不安生。
三分钟以后,疯子的声音竟然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起码三百米,退到地儿了吱一声!”
我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反应过来心里大喊不好,连回答他的功夫都没有,猛地拼了命迅速朝后倒着爬去,衣服瞬间就完全被汗水湿透了,我压根不知道三百米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只是抱着求生的本能能退多远退多远,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这家伙,要发疯了!
不知道自己朝后爬退了多久,俩手在急剧摩擦下被碎石刺破了血泡也没敢停。突然,一声熟悉的利响刺破黑暗呼啸飞来,我连耳朵都没来得及捂上,就听见前头猛然间爆炸出巨响,刹那间天崩地裂!
这个死疯贼是等得不耐烦了,也不等我准备好了就炸,我眼前灼目得一白,耳朵直接就听不见了。
顿时整个通道如同溃堤般崩塌开来,无数石块疯狂地反弹扫射,火光像肆虐疯狂的狮子喷张开了血腥大口,我和炸开的石壁随着巨大的气浪被掀起来飞抛了出去,嘴里的上下牙狠狠咬在了舌头上,即时口腔鼻腔里血腥味弥漫,我失去了知觉……
……
……
我以为自己被炸死了……
脑子里嗡嗡乱响,耳膜阵阵剧烈的刺痛,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感觉到身子的存在,接着是胳膊、手脚,最后终于撑开了眼皮。
“呕……”我感到胃里一股强烈的翻涌,还没来得及抬起身子就呕吐起来,然后是剧烈的咳嗽,肺里火燎似的疼,直咳到呕出几缕血丝……靠……天旋地转……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才艰难地爬起身子,忽然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差点没吓死,怎么我下头还压了一个?!
我忍着头晕目眩撑起身子,眼前的面孔突然就清晰起来。
“疯子!”我大叫一声,从他身上滚落下来,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查看他的伤势,我不敢轻易地晃动他,只能一直喊他的名字,这家伙晕过去就跟睡过去似的,手边还散落着一柄玄色弩枪,弩枪上缠着半截断裂的绳索。
喊了好久,疯子才终于动了动手指,然后先是长喘了一口气,抖了抖睫毛,才撑开了眼皮。我简直要吓死,看到他醒了才缓过一口气,忙问他:“怎么样疯爷?伤到哪儿了?”
他闷闷地哼唧一声,然后费力地坐了起来,捂着脖子转了转脑袋,往地上吐了口血。
“你可吓死我了!”我见他状态还不错,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短时间里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我现在一点劲都再也提不起来,给疯子递过水,然后只能傻呆呆地干瞪着他。
他喝了几口水,才开口说话,嗓子里带着伤损的沙哑,“靠……你还怪我?要不是老子掉下来的时候拉了你一把顺带把咱俩挂在峭壁上缓冲的那一下,你现在就碎得连簸箕都戳不进去了知道不?”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回想起来刚才爆炸的一瞬间,我好像在急速地下坠,后来就晕过去了。我闻言抬头朝上看,只见两侧是高耸悬岩峭壁,一眼望不到边际,上方是阴晦模糊的云雾,遮天蔽日。
“这是什么地方?”我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儿,疯子又喝了几口水,将水壶抛还给我,擦了擦嘴角,说道,“深渊底部。”
“哦……哦哦。”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说真是给炸傻了,自己不就是为了到这儿来的吗,又奇怪疯子是从哪忽然就冒出来的,于是就问他:“疯爷?你们什么情况?幺儿爷和文王呢?”
他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我讶异地重复了一句,心说你咋可能不知道呢?你不是刚才和他们在一块的吗?
疯子站了起来,我也拾起掉落在旁边的背包然后站起来,引起一阵头晕目眩,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自顾自说道:“妈的,老子也不知道咋了。当时先看到小五爷倒在地上,然后自己他妈的突然就晕了……”
“幺儿爷呢?”我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急忙问他。
这一问,像是提醒了他什么似的,疯子一拍巴掌,有些激动地看着我说:“我操你知道吗!那那个哑巴!他他妈会说话!操!”
我顿时身子一颤,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脑子飞速旋转起来,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白……幺儿爷说了什么?”
疯子摇头直叹,不断地“啧啧”,我等得急不可耐,他才像是从意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似的,捏着下巴压低嗓子,“嘶……他说万……”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万……嗯,就一个‘万’字!”
我心里“咯噔”一声,“万……万……”
……
“泄密者,万劫不复……”
白马那句,寂然缄默如古潭般的话语,此时在我耳边炸出一道惊雷,又转瞬即逝散成雨烟……
我感觉到身子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下意识抓住了疯子的袖子,哑着嗓子,脸色发白地看向疯子,“他还说了什么吗……”
疯子摇摇头,说只听他说了这么个字儿,下一秒我们就都晕过去了。他无奈地摊摊手,也很遗憾的样子。
“万劫不复……是指发现药室玄机的我们,还是指……”
我不敢再往深了想,立马对疯子说道,“我们得赶快找到他们!越快越好!”
他指了指面前回我了一句,“咋找?”
我这才有时间注意到我们眼前的景象,深渊的底部,是几百米宽的谷底,这谷底的地势有起伏,但起伏频率不大,有的地方高起有的地方褶皱蜿蜒,而且都是黑泥,几乎没有岩石,深渊底部居然是泥质地层。
“这里应该就是药室的核心区域,我们边走边找找看,我相信文王他们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想办法会来到这里。”我沉默了片刻,像是回答疯子的话,又像是低声对自己说的,“尽力找,他妈的万劫不复也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