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老头说的地方会很难找,结果我在手机上一查,马场道还真有一条鹦鹉巷,手机显示说是上世纪德国人修建的公司住宅区,只是地方有些偏僻,从手机地图上看,那地方在整个区的西南角,没有直达的公交或地铁,街巷旁边紧挨着还有个老公园。
自打和老头商定好以后,我回去也没做什么过多的准备,除了老头给的蛇皮软袋,外加一把手电筒,还有就是我的那把三棱刺,用来防身。
要是按照小说或者电视剧的情节节奏,我应该挑一个傍晚午夜时分只身前往鹦鹉巷尸味斋才对。
但现实生活里只有脑子抽筋的人才敢这么作死。
因此我选在了这个周六的早晨,打了辆车直奔鹦鹉巷,在车上还未雨绸缪地给清人打了个电话,嘱咐清人让他上午没事就给我手机响个铃儿,响三声我再给挂断就表示自己没什么情况。
“好,不过我说姐,你这不是玩啥真心话大冒险吧?”电话那头的信号不是太好,清人似乎和他师父又进山了,现在不知道是在哪个山疙瘩里给我打电话。
“不是,回头再跟你细说,我先下车了。”我心想着这事万一被虎皮知道了,保不齐能告诉我舅爷,以防万一还是先不让他知道的好。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了那个老公园的后门,我付了车费下车朝四周大概环顾了一下,这地方没有马场道中心区的各式建筑那么精致,但也都是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建筑,外国人建造的老洋房,整体风格上倒是很有艺术气息。
这附近有好几条大大小小的街道,我边走边导航,用了半个小时才找到那鹦鹉巷。巷子很窄,中间堵着一座高墙,墙的一边是老旧的居民区,开放式的家属院楼,这一侧则是一排砖木结构的西洋别墅式建筑,都是灰白的墙体,房子上头开着老虎窗和三角顶的天窗。
我一直往里走,注意到老洋房一侧的门牌号都是百位以上的奇数,所以也没费多大的工夫就在巷子尽头的高墙边找到了第163号。
朝铁门里头一看,这房屋建筑比前面那些看起来稍小一些,也是二层砖木结构,杂草丛生的院子并不大,主体外檐为清水砖墙,开着圆形天窗。
我试着推了推大铁门,上头的锁链和锁孔早给锈死成个疙瘩了,推都推不动,更别说打开。我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借着巷尾的高墙倒是能越过铁栅栏翻进去,只是这大白天的,隔壁就是家属楼,未免太惹眼了点。
环顾了一圈,最后在两个院子相接的铁栅栏下面的砖石墙上,发现了一个比狗洞稍大点的排水沟通道口。我紧了紧背包的带子,看看四下无人,钻身从那排水口爬了进去。
爬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事儿打死都不能让死疯子知道,不然他指定嘲讽我钻狗洞,说不准还让我给他叫两声听听……
这院子里连最基础的修建都没有,一脚下去全是土,我拨拉着齐腰高的杂草,走到老旧却结实的屋门口,锁头依旧锈死,两边墙上灰蒙蒙的窗户也都是嵌入接地式的,从外面无法打开。
这种设计的窗子不仅可以防盗防震,而且对于北方多风沙的天气也起到了很好的隔绝作用,马场道的北疆博物院的楼体结构采用的也是这种设计方法。
虽然正门进不去,但是边上顺着门廊靠墙有一条石质楼梯,可以直通到二楼小阳台,狭窄的石阶上也是杂草丛生,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走上去,二楼的小阳台连着一个木头门,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有插销插着。
我抽出三棱刺抵在那销子下头,一点点用力把插销往旁边蹭,铁锈扑簌簌掉了一地,最后只听“嘎啦”一声响,插销移开来。
我慢慢推开门,老木门发出刺耳的划响,门里是个不大的房间,中间只摆着一张大床,别的什么都没有。床上被用白布给罩着,应该是防止落灰尘的,看样子这地方很久都没有人再进来过了,地板上灰尘很厚,连个脚印都没有。
由于是白天,所以虽然屋子里采光很差,但还是勉强能看得清的,我打开房间的门,来到二楼的走廊上,先是被吓了一跳。
一楼的景象在二楼看得清清楚楚,是典型的欧式装潢风格,所有的家具摆件甚至包括墙上的壁画都用白布遮盖住,显得有些诡异凄凉。稀微的光线透过高窗投射进来,整个空间都是灰蒙苍白的。
我定了定神,仔细数了数,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还有走廊尽头连着的小阁楼。楼下的客厅旁边有两个房间,门都是紧闭着的。
我首先考虑的是,按照老头说的,以木养金的说法,那这种叫作木生珠的药材应该是长在木头上面,只是这里全是木质的地板和楼梯,还有各种木头家具,要按这个思路找下去那我得找到天黑。
二楼的另外两个房间里都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卧室,那个小阁楼的铁门上挂了把锁,里面堆着各种杂物,光线昏暗。
我顺着屋内的楼梯下到了一楼,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到几个房门前面依次伸手推了推,第一个房间推开发现是个主卧室,摆设简单,墙上的壁画都斑驳得看不清了,找了找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我退出来走到第二个房间前,结果发现这个屋子竟然是上了锁的。
“嗯?”心里不由得起疑,使劲拧了拧门把手,里头的锁舌撞得哗啦啦直响,这种门把手更多的是装饰用途,因此即使没有钥匙……我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抵在门上,然后来回大力转动把手,身子顶在木门发力撞了几下,门框被撞得砰砰直响,灰尘落了我一脑袋,最后那锁舌被扭得活络起来,我松开把手,朝后退了几步,接着发狠地一脚踹了上去。
“咣噔!”
门被踢开,撞在后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漆黑一片。
我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赶忙取出手电,走到了门口朝里张望。
这个被锁着的房间似乎是书房,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座书柜,书柜前面是被白布蒙罩的书桌,对面还搁着一张沙发。
我本能感觉到这个房间的异样,打亮手电正要进去,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来,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结果猛然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响,是清人打来的,我长出了一口气,按断了通话,心里还通通乱跳。
缓了缓神,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外面的光线几乎被稀释干净。书柜上的玻璃都附着灰,我走过去用手擦去灰尘,用手电朝里照了照,里头摆的都是些外文的大厚书,看不懂。
绕回到桌子前,踮脚朝柜子上头看了看,也没发现有藏着什么东西。
整个空间都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未免让人更加紧张。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桌子上,这桌子上的布也落了厚厚的灰,我咬住手电用两只手拉住两边的布角,用力一扯,满屋的灰尘都给掀动起来。
“咳咳!咳!”我取下手电捂嘴咳嗽了几声,鼻子里都是灰土,手电光往那桌子上移动,通过飞舞的尘土能看见上面放着些简单的摆设,这桌子没有抽屉,笔架上搁着几只钢笔,下面压着稿纸。
等灰尘落得差不多了,我才走上前看到桌子上摆着几个旧记事本,一被拿起来桌上就留下个方印子,几个本子都只用了前几页,上面写的都是些鬼画符似的钢笔字迹,我稍稍举高手电,翻了几页,看到上面有外文也有中文,写的是“雷安斯诺发电设备公司财务统计”,接着就是各种数字和单位的记录。
这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价值,只能说明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在这个什么斯诺公司的而已。
这就奇怪了,按照老头说的地方,那药材就应该在这房子里,只是这几个房间看下来都别无所获,难道是那悬岩子给老头的信息有误?还是说时间太久那囊袋子早就被谁给拿走了?
正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错了,这书房只是碰巧上了锁而已的时候,忽然我一转身手电不小心打到了书桌的桌板,“当”地一响,我一愣,这声音——这桌子下头怎么好像是空的?
一下有了发现,我急忙沿着桌边敲了一整圈,然后发现这桌子的桌板下头,靠近左上角的方位竟然是空心的!我赶紧抽出三棱刺,蹲下来朝桌沿缝隙撬了几下,底部薄薄的木板被撬断了一角,我跪在地上伸手朝里面掏摸着,一下子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拿手指够了够,将它从木洞里掏了出来。
拿手电一照,还是个记事本,只是比桌子上摆放的稍微厚了一些,我捻了捻手指翻开了第一张空白页,顿时心里一惊。
本子第一页上面有一行钢笔字——
“缅山?清洗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