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怪老头说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愣。疯子顺手端起桌上的一盘子卤鸭头,边问老头道:“阴婆谷?什么是阴婆谷?”
老头的眼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苍术给他搬了个凳子,他摆了摆手倒也不坐下,只是沉吟一声道:“这阴婆谷,就在你们身后这座山里,那地方,邪门,一般人是不会去的。”
“邪门?”疯子啃着鸭骨头,听到这俩字眼睛都放光,“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邪门法?”
“这个阴婆谷,白天你是看不着,也找不着的,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现。”老头喃喃地讲述道。
“这地方的人都知道,到了午夜时分,神农架里头的阴婆谷就会流出来一条河,这条河里漂的都是死人,都是孤魂野鬼,他们顺着河从谷里流出来,遇到活着的人,就会鬼附身吸走阳气,成为游魂,再把那个人的尸体扔进河里头,到了天明,河和阴婆谷就都消失了……而那个吸了阳气的游魂,就会附在人的身上,再吸引其他的活人在午夜进入阴婆谷。”
疯子本来在津津有味地啃鸭头,听这老头鬼气森森的叙述,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块骨头,露出牙疼的表情道:“河里漂死人?靠,别不是哪个农家乐开的激流勇进,安全措施没到位吧?”
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太相信,这种级别的鬼故事也就骗骗晚上闹着出去玩的小孩子,感觉上没什么实质性的说服力。
老头一看我们不信,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不知惜命,这里头的猎户农家到了晚上都不敢出来,甚至是白天也没有人敢往深山里去,那是要被吸阳气的!”
我们几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文王就问他道:“老人家,你说这山里的阴婆谷只有晚上才出现,见到的人还都死了,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头说:“前几年这地方经常有人失踪,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就以为是山神爷爷收了去,直到前些日子,来了个外地的旅游团,他们没有雇向导,进了山以后,几个月都没有再出来过。”
疯子打岔说了句:“靠,这能说明个屁啊,这深山老林一群棒槌,还不带向导,这,这他妈还不啥死法都有可能?是吧?”说着他朝我扬扬下巴,我“嗯”了一声,接着就看那老头脸色泛灰,情绪有些激动。
“不是的!那些人不是全部死了,还,还逃出来一个!”
“逃出来一个?”
老头点点头,“逃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是天亮之前在山口被猎户发现的。这些关于阴婆谷的事情都是小女孩说的,她就像着了魔似的,像个,像个女鬼!”老头睁大了眼睛,似乎亲眼见到那女孩似的,“那个女孩可不正常,村民本来想把她送县医院,可结果谁知道,天一亮,那个女孩就不见了!”
所有人又是一愣,我和疯子异口同声说:“不见了?”
老头点点头,“那个女孩儿真的不见了!人都说她从阴婆谷活着出来,成了游魂,是找人附身去了。”
听到这儿,几个人都沉默片刻,我转头问文王他知不知道这个旅游团的事,文王摇了摇头。
按照他的处事风格,一定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调查,可是奇怪的就是这件事竟然连他也不知道。
老头“唉”了一声,说现在山上山下的当地人都靠着旅游业养家,这事儿说出去谁还赶来?于是为数不多了解情况的人也就瞒下来不说了。
疯子在一旁笑道:“老头,你这就是不追赶潮流了,现在的人都爱追求刺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嘿,保不齐这地方就更火了,你这就是没商业头脑!”
我听着暗自思考,瞧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老头,忽然问他:“那个……你到底是谁啊?”
其实我本来还想多问一句,昨天晚上他干嘛要吓唬我,可是看文王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也就没多问,但是我舅爷的寨楼里平白无故冒出来个人,还是得问清楚的。
老头见我一脸警惕地瞧着他,也不恼,面无表情地说:“给伙房帮厨的,石彪六,这儿的人都叫我老六子。”
“你认识卷丹吗?”我问他道。
他点点头,哑着嗓子回我:“认识,是这个湖北铺子的查柜。”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老六子摇了摇头,接着上下打量打量我们就转身走远了。
“嘿!这鳖老头还人五人六的,讲得什么破鬼故事。”疯子不服气地说。
文王转过身子,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想了一会儿才说:“阴婆二字,即指五行中的月亮,日出而亡,夜起复生,这个人讲得有些道理。”
我问他:“这么说,这深山里真的有这么个阴婆谷?”
疯子“哎呀”一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管那么多,反正是要进山的,该遇见也逃不了,小五爷你说是不是?”
文王对疯子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安排苍术留意着石彪六,毕竟这老头和药棚下面藏着的人,说不定还有些关联。
吃个饭还整这么一出,等撤了碗碟,也到了中午时候了。
这时从院门外面进来一个伙计,对文王说:“当家的,向导到了。”
之前我和虎皮他们第一次冲泥的时候,并没有雇过向导,倒是有一个罗老乌,只不过虎皮当时看中的是罗老乌手下的白马,我们在内蒙的时候,向导是给我们在乌呼勒高原指路的索隆高娃,一个会说汉语的女孩。
这都没什么稀奇的,可现在我倒是有些惊讶,因为这次来的向导,竟然还带了个孩子。
向导名叫麻金秀,是个四五十岁的苗族女人,个小精瘦,见到我们就客气地寒暄。她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瞧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剃了个光头,愣愣地瞧着我。
“呦呵,我说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和尚?”疯子皱了皱眉头,我懂他的意思,尽管这向导只负责将我们带到山里的苗寨,但路上毕竟还是爬山穿林,带个孩子就更危险。
麻金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一个劲儿的抱歉,说这是他儿子,那苗寨里是她死去男人的老家,寨子里有规矩,男人死了,她不带着这孩子也进不去,更别说我们了。
她一个劲儿地解释,那个孩子只是盯着我看,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他怯生生地接过去,用牙咬开,舔了两口,紧接着又抬头怔怔地看着我,我以为他不够吃,只好摊开手表示没有了。
这时候,令我们几个都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我低头去翻找口袋,这时候感觉眼前一黑,忽然一只手蒙住我的眼睛,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竟然开始拉扯我的领口,手指不安分地从领口朝下扒拉。
“喂!你他妈干什么呢!”疯子几乎立即就把那孩子推开,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没时间作出反应,他就已经把那孩子单手拎了起来,看他几哇喊叫地扑腾。
等我回过味来,就觉得心口哽了一下,被他手指碰过的脖子皮肤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感。
疯子看了我一眼,“啪”地一巴掌直接扇在那孩子脸上,接着手臂一发力就要将他丢出去,被麻金秀赶紧拦了下来,抱着疯子的胳膊将孩子抢回怀里。
她有些慌乱地看看他又看看我,“还,还是个孩子,吓到小姑娘了!他年纪小不懂事儿,不懂事儿!老板你别发火,他还不懂事儿……”
妈的,这么一瞧我就明白了,典型的丧偶式性教育缺失养出来的熊孩子。
疯子冷哼一声,“年纪小不懂事,年纪大还他妈不要脸呢!”
文王冷冷地瞧着那女人不说话,苍术识相地将她和那个小王八蛋拉出了院子。
我整理好领口,轻咳一声,文王才转身对我点点头,“别怕。”
“没事。”我摇摇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脑子里却是无数只苍蝇飞来飞去。
那女人和她孩子一个中午都没进入院子,等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我们收拾好装备,文王留了二十个人在寨楼做接应,以防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