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了思绪,一腔的崩溃憋闷也该有个发泄口子了。
“敢阴师父,妈的……”清人在后面几乎咬牙切齿,“小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姐你藏在这儿别出来!”说着挽了袖子就要冲出去。
我太知道他想做什么。
清人这时候出去,就是想让佛手柑将那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他懂一旦沧浪认定虎皮和这件事有关,那会出大事的。
这俩人当啥师徒啊,当父子得了,感天动地中国行。
“手不想要了?”我伸手把他拉回来,清人紧抿着嘴鼓得腮帮子硬嘟嘟的。
我简直忍不住想乐出声,心说合着虎皮不背锅,你就不是太行的了是吧?
但还是将三棱刺抽出来:“左手,成吗?”
清人的嘴角一秒钟就扬了起来,眸子也亮了。
这他妈比抗生素都管用。
我笑了,心说先让他撒撒气免得憋出病来多不好。
下一秒清人“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顺势踹翻了我们面前的麻包,持刺大跨步走了出去。
我还保持着蹲姿,心里忍不住骂他心说你倒是等咱俩一起走出个牛掰气势啊!
佛手柑听到动静,猛然回头,脸上还带着隐藏不住的狠绝,这表情被我看了个干净,一时间也火了,站起来倚靠在柱子边冷冷瞧着他。
“你怎么……”
他指着我们,话还没出口就被清人掰了指头拖进院子里来。
佛手柑虽说资历深,但毕竟年纪大了又是个“文臣”,哪里比得上清人的力气?清人径直拉着他到了院楼后面的阴沟边上,黄麻也吓了一跳,就要阻止,我狠狠扫了他一眼道:“滚!”
黄麻皱着眉站住没动。
我快步跟上清人,他已经绕到楼后头去了。
佛手柑还骂骂咧咧手脚挣扎着,“你他妈放开我!敢偷听!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清人一推就把他按进了阴沟里,咕嘟了几口才抓着领子迫使他抬起头来——
“佛手柑是吧?”
我纠正道:“佛泔水!”
清人“哦”了一声没忍住笑出声。
佛手柑俯身趴在地上,上半身后仰着,一眼看见我,之前虚模假样的脸色完全垮了下来:“你个死丫头!我可是……唔!”
“小爷我好好给你刷个牙!让你有眼不识我们太行小东家!揍你丫的没商量!”
清人骑在他身上,一拳下去那货就没了后半句话。
“别把人打死了。”我看见清人的伤口有裂开的趋势,忍不住提醒道。
清人抬着胳膊,仰起头大汗淋漓地朝我笑。
趴在地上的家伙还不老实,得了这个空闲,吐出两颗门牙,颤巍巍地呛出几声:“你们……我们当家的弄死……你们他妈的都跑不了……”
“还说!”清人踹了他一脚。
“你个小杂碎!”
“嘿!”我不由得挑眉,撸起袖子跳下台阶,“哥你闪开!”
清人配合地给我让地方,可怜这佛泔水腰都没支起来,就“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我做不来清人那策马奔腾的姿势,就近蹲到那张扭曲的嘴脸前头,瞧着几缕头发稀碎地挂在眼角——
“啪!”一个清亮亮的耳光。
好家伙嘞手都给我抽麻了。
“操你……”
“啪!”
“操……”
“啪!”
“噗……”一口黄痰夹杂着血丝吐出来,我朝边上挪了挪脚。
身后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我转头一瞧,黄麻朝后退了几步,畏畏缩缩的。
我心中冷笑,沧浪的人还真是没硬骨头。
清人把三棱刺扔在了黄麻脚下,眼神里带着警告。
我不由得嗤笑,对黄麻说:“你都看见了?嗯?”
黄麻咽了咽口水。
可以。
我扭过脸继续看着眼前趴在地上的家伙。
“我就是听到了怎么样?知道是谁干的了嗯?告诉你,有本事你就在神农架把本人算计死,否则等我回去,那就是你死。别以为狗浪荡保得了你,得罪了太行,有本事你他妈就让你们当家的耗着,但是你想清楚了,五年以后,十年以后,一旦有一天姑奶奶成了太行少当家,整个沧浪都得为你今天一句‘小杂碎’买单!不信你就试试,反正我年轻,”我弯下腰看着他,“你活不过我。”
佛泔水的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栗了起来。
“安小东家威武!”清人站在后头给我鼓起掌来。
我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好了可以了解气了,快点见好就溜。
佛手柑昏沉沉趴在地上,清人经过他的时候踹了他一脚,张了张嘴,我拉住他低声说:“快走。”
接着我瞧着地上的佛手柑,轻蔑道:“呵,还不如朱砂的扈江离……”
清人皱眉疑惑地看我一眼,我假装没看到,拉着他离开了。
我心里忽然觉得很爽快,望着天深深呼了口气!
清人似乎在纠结什么,不过被我两三句话给搞忘了,这家伙还真是……
我倒是真的感到轻松,最后那句话,就算佛手柑晕过去了没听见也没关系,边上还有个黄麻。
后来我对舅爷解释那句话的时候,只是说文王的死活目前没人知道,我那样说,他们的怀疑和栽赃自然不会再落在虎皮与清人身上,而且我很好奇,这背后的操控者究竟想做什么,舅爷当即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骂个过瘾”的表情,好一个心虚险中求!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
“你们俩这是干啥去了?”虎皮正和苍术正在二楼研究重坤寨的地形和位置,他们像看两只疯回来的猴子似的打量着我俩。
我俩对视一眼,拉了板凳坐下,我就把刚才揍人的事交代了一遍。
苍术和虎皮眼睛都睁圆了,清人刚要解释,我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接着说:“谁让我听见他骂我!还监视我,我才打的。”
虎皮的目光落在清人身上,意思是“真是这样?”
清人点点头。
我暗自松了口气,还算有默契,要是让他知道佛手柑的打算,以虎皮的性子,敢招惹舅爷,他就算自损八百也得在这地方弄死佛手柑,这么一来沧浪背后的人反而被隐匿了下来。
估计揍人这种事不在虎皮对我的印象之内,他还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拍了拍胸脯慨叹道:“天哪!叔你都不知道!吓死我了!手好疼!”
仨人齐齐向我投来古怪的目光。
清人忍笑忍得腮帮子鼓起来,被我偷摸狠踹了一脚。
虎皮无奈地叹了口气,苍术简直乐得不行,说我还真有疯爷的行事作风!噎得我差点没呛他一脸口水,心说朱砂的人对疯子还真是……
“没事,佛手柑那边你不用管,”虎皮对我说,“他不占理,你是太行的人,他不敢闹到明面上,至要动别的手脚,我会派人去处理。”
我点点头,心里不禁感慨,啧,虎皮这种滚刀肉又霸总的气势可比他主子强多了!
“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我瞧着桌子上铺摊着的地形图。
苍术收起乐呵呵的娃娃脸,指着地形图上几条等高线凹陷的位置,我认出来那是个山谷。
“根据卷丹爷所说的,他们在这里遇到的那些怪鸟应该就是‘黄泉凤凰’,我们也打听清楚了,这所谓黄泉凤凰,其实是一种高山兀鹫,据说,这种兀鹫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够飞跃珠峰的鸟!”
“兀鹫?”我讶异道。
“对,只不过这里的兀鹫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异化得很不正常。”
我想起那天见到的漫天的黄泉凤凰,每一只的胸口都凸起成人头的形状,凶猛异常,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