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之夏至(1 / 1)彼安东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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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搬了两张马扎,端着碗。

“上午去古塔市场不去?”朱巷搅了搅饸饹条,搁下筷子吞得稀里呼噜闷响,半天才嚼断一根菜梗,接下后半句话:“去给你买个新鞋。天儿热了。”

“去呗。”对面的他慢悠悠吸溜着菜汤,漫不经心地抬眼穿过晃动的树梢,看了眼毒烈的日头,“买个带帮的,方便。”

朱巷挑着面,闻言看了他一眼:“又去跟他?”

山里的虫鸣鸟叫,喧嚣得很。

他眼睛里带了点笑,:“昂。”说着把碗里的青蒜苗段一条条挑出来扔到对面人碗里。

朱巷嘴角微微抽动,眯着眼不屑地冷哼:“天天跟,车行也不给我好好看,跟他瞧他会给你做饭不会……兔孙你再给我扔!吃点能药死你?”

他吸了吸鼻子,舌尖在嘴巴里囫囵卷了个圈,有点涩,心说刚才倒醋倒多了?

“嗨,丹叔做饭没你好吃!你做的啥都好吃!不吃你的饭我跟他都没劲跟,跟不上。”他眼观鼻鼻观心,捧出个讨好撒娇的嬉笑,“丹叔他们下午去方山。”

朱巷把筷子往碗沿上一靠,“兔孙儿,瞧给你门儿清嘞!”

树上的几只大喜鹊打了起来,一时间吵闹乱成一团,树枝被踩得上下乱颠。

他抽出一只筷子翻动手腕,“嗖”地一声甩出去,树上“噗噜噜”响动后随即安静下来。

屋后的重峦青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水库里宏大的水声传过来。

他算算日子,从冬天跟到夏天了吧?要是不算上小时候像个小狗儿似的黏在丹叔腿后头,还拽根狗尾巴草愣要往他屁股沟儿里夹,非演大狗小狗那时候的话。

“嗝儿……”

燥热的日光洒下来,掺杂着山里湿凉的空气,散在后背上又酥又麻的,俩人的身上都沁了点汗,贴在背心上。

朱巷从石磨上寻摸了个蒲扇,抬头看着他出神的样子低声骂了一句很难听的土话。

他很有眼色地站起来收拾了俩人的碗,一脚踢开窝在石桌下头打鼾的老花猫,老猫“嗷”地一声窜出去老远,愤愤地拿琉璃眼瞪他。

“我跟你说,他要再不收你你麻溜嘞给我回车行修摩托车,我可不给那鳖货养儿子。”哑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端着俩碗背对着朱巷做了个鬼脸,心说一言不合又开始吃味儿了,以后还得给这俩人凑桌麻将。

朱巷没再搭理他,粗呼了口气拿蒲扇挡着光开始打盹儿。

半晌,等他洗了碗出来拿湿布抹桌,朱巷懒洋洋地眯眼从蒲扇下露了个下巴,“要不我去跟格桑说说?叫他给你……”

话没说完就被他摇头打断了,他直接在衣裳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别。”

“别就别吧,不收你更好,不收你回车行。”朱巷又埋进蒲扇里,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瞄了他一眼,戏谑道,“要不还有个法儿!”

湿布“啪”地一声给扔进树下的盆子里,他直起身叉着腰,歪了歪脑袋:“你要还想带恁安妞去钓鱼,就别让她掺和这事儿了中不中?人家就不是道儿上嘞人啊我嘞亲叔!”

“兔崽子!”蒲扇一下滑落掉在地上,朱巷瞪了他一眼,随即又不知道想到啥了,笑眯眯地翻个身自顾自站起来往屋里走,边走边嘟囔:“瞧瞧还是谁给你操心!”

他站在后头鼓了鼓腮,有些无奈地吹了个口哨。

又过了一会儿,他躺在树下石磨上吃完顺手从菜地薅的黄瓜,抹了把脸上的汁水,朝屋里喊:“我嘞亲叔,去不去古塔市场了你?一会儿丹叔就走了!”

门“哐当”一声从里头踢开了,朱巷站在门槛后头朝他瞪眼,“买鞋?买个屁!叫恁亲叔给你买吧!”

“吱呀……”门受了力又自动慢慢悠悠弹回来关上。

他见怪不怪,也不恼,把刚才摘的瓜果野菜拿筐装了放在池子里,打开水龙头拿山泉水泡着,“我走了昂,菜都给你摘好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安安端午节估计能放假来玩儿,你去会里不去?去水库钓鱼?”

半天没有回应,他嗤笑一声背起收拾好的背包走出院子。

日头愈发强劲,聒噪的虫鸣充斥在山间,还有各种各样的鸟叫,让人昏昏欲睡不懒散都不好意思。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朱巷乍一下也想不起来今天是几号,寻思着吃了晚饭还是下山去车行看看,前两天收的零件账还没结完。

正这么想着,忽然外头传来老狗的狂吠,急不可耐似的,朱巷开门出去,瞧见外头的人心里一沉。

……

尽管已经黄昏,但今天的太阳显得特别得长,天色就跟早上七点似的,敞亮炽白。

市医院的走廊灯也白亮得很。

俩人应该是吵过一架,脑门都是汗津津的,哼哧哼哧喘得跟牛似的,朱巷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的壮汉,由于天色亮,那个壮汉身上的伤痕就格外显眼。

最显眼的还是他两只胳膊上的纹身,跟着了火似的,再加上有血迹,就显得格外骇人。

喘匀了气,朱巷率先走过去推开病房门,看到床上的人,脚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大步走过去,看了看吊瓶,拉了把椅子坐下。

另一个壮汉也进来了,房间里的护士感觉到低气压恨不得立马就走,但还是秉着职业素养将病历牌插在床尾的塑料膜里,接着看着两个人开口说:“注意这两天忌辛辣忌荤腥,左肩的伤口不能碰水,针,拆线结痂前实在忍不住痒了给他拿干棉签蹭蹭。”

两个人眼睛都在床上,点了点头。

护士悄没声息退了出去。

外头有棵树,虫子趴在上头叽呀乱叫,半天朱巷才开口道:“咋搞嘞?”

纹身汉子从床底抽了个塑料盆,倒了点水把自己身上的血迹给抹掉,边擦边说:“这趟淌得不顺,哈子破兜兜。”

朱巷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老一辈儿才懂的黑话,意思是路子给人截了,摆明了要抢东西。

说着,红纹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神色不明:“兔崽子,干起来够狠,能不要命!”

几只喜鹊站在外头的树上,盖过了虫鸣。

“给他的开圃口,叫他跟我吧。”

朱巷把事前打好的饭盒从布兜里掏出来,搁在柜子上,没看他,“开个龟孙儿!你主子也不会叫他开,歇吧你!”

俩人又开始骂,但碍着床上的人还没醒,都是哑着嗓子低着声音,骂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罢了,朱巷双手扶膝站了起来。

“你看着他,我去车行把账拿来。”朱巷把输液管调了调,“今天几号了?”

纹满红臂的男人把饭盒里的小米汤盛出来晾着,扭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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