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曦上前两步,小心的握住她的手,俯下身试着喊了两声,可是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她借身体挡住所有人目光的时候,悄悄在花颜的袖内的手臂上盖上了一道血朱砂的符印!
先前那个女医生上前查看,掀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又做了其他一些检查,摇摇头道:“应该是你们争执的时候动到了床。”
气氛又再一次紧张起来。
钟叔终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赶紧站到了自己少爷身后,默默给他撑腰。
“医生,病人好像没有呼吸了!”一个护士忽然惊叫道。
什么?!女医生连忙低头查看,发现她的胸廓确实没有动静,颈动脉也没有搏动,当即道:“快,快推进去抢救!”
但两边的人一点儿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她急了,跺脚道:“你们快放手啊,再不放手病人就真的死了!”
“我和她一起进去!”陆云涛说着,推着床往手术室方向走。他不放心,这些人都是殷霖的人,指不定心脏就被拿走了。
但是病床进去之后,护士就拦着陆云涛不让进,不仅如此,殷霖和沈从青也一左一右的挡着他,现场一片混乱,但他始终是重伤初愈,虽然皮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内伤还需要慢慢调养,能下床走跑到这里已经是很费力。
但他仍不放弃,哪怕身上多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哪怕眼睛被无意中打了一拳出了血,也依然拼命往里冲!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亮的惊人,脑海里只有一个意念,不能让她一个人进去!
忽然,后颈一阵剧痛,他目呲欲裂而又不甘心的看着前方,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于黑暗。
意识消失的刹那,他似乎听见了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
黑暗中,陆云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他被很多人追杀,最后身体多处中枪体力不支倒地,被敌人包围。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当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中枪的疼痛,而是胸前有什么东西忽地发烫。
于此同时,一道白光从他胸前飘出落在地上,化成背对他站着的一个人,不是花颜又是谁?!而他们的周围,是很多枚悬空的子弹,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法前进。
只见花颜手一挥,子弹迅速沿来时的轨迹倒回,哀嚎响起的同时,她转身提起他的肩扛在了自己身上。几个呼吸间就跑出了百里之外!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现在已经安全了,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说完,又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他的胸口,那白光好像给予了他力量般,瞬间就觉得身心一阵轻松,手脚都有了力气,只是他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好几枚子弹,不早点取出来迟早变残废!
经过几番波折,他终于回到了部队,还没进去就昏迷在了门口,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帝都最好的医院里,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医生说,他身上的伤重的吓人,能活过来简直是老天保佑。
而他也终于知道,花颜当初给的护身符是怎样一个名副其实的存在。幸好,他执行任务之前悄悄的和名牌系到了一起。
陆云涛在梦境中无限循环,不愿醒来。直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今天是她的葬礼,少爷您真的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是了,陆云涛忽然想起,她的心脏被人取走了!而他,什么都没做!
霎时,梦境碎成了千万片,化成铺满整个病房的晨光。
陆云涛有些不适应这突然其来的光亮,眯了眯眼,皱眉道:“我睡了多久?”
钟叔见他苏醒,一脸欣喜:“少爷您睡了整整两天。老夫人打过几次电话来,我都搪塞过去了,少爷既然醒了,不如先回个电话?”
“也好。”陆云涛道。接过钟叔递过来的手机,打电话报平安。
等他挂了电话,钟叔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衣服放在他面前,低声道:“少爷,葬礼在灵鼎山殡仪馆举行。”
陆云涛闭了闭眼,眼里溢满了自责和痛心,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像完成重要的仪式一样一丝不苟的慢慢换上衣服。
钟叔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外表虽然不显露,但心里肯定难过得要死,于是安慰道:“少爷,这不是您的错,这件事已经是定局,您,拦不住的。”
陆云涛扣扣子的手顿了顿,道:“钟叔,你知道吗,她先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后又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她,这次我早死在荒郊野外,连尸体都找不到。而我呢,对于她深陷的困境什么都没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瞒着我敲晕我,但是也把我陷入了不仁不义,所以,她的葬礼你别去了,启程回帝都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钟叔听完这一席话,老泪纵横,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为了少爷好,但这也相当于一种变相的背叛,所以他没有开口求情。
另一边,灵鼎山殡仪馆。
殷霖包下了最大气最明亮的十八号灵堂,灵堂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铺天盖地的白色菊花簇拥着一副大大的黑白照片。殷霖没有她的正面照片,这是电脑合成的。
同样被菊花簇拥起来的是造型华美的冰棺,而花颜,就闭着双眼躺在里面。
哀乐充盈着灵堂的每一个角落,而偌大的灵堂里,只有寥寥数人。
殷霖蹲在灵前,默默的烧着纸钱,他并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也没有觉得难过,只是,心脏的地方有些空,空的发凉。
殷正榆上前上了一炷香,心里默念着对你不住。
董娟怀了身孕,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在顾游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云涛拿着一束白玫瑰走进灵堂,先看了一眼照片,而后将白玫瑰放在冰棺上,右手隔着棺材盖描摹着她的眉眼,喉头哽得难受,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
直到花颜下葬,陆云涛都好似没看见殷霖似的,没有动手揍他一顿,也没有言语攻击,只是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