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剧痛!
身体就像被铁索绞住,抽搐的肌肉就好似受到了刺激的羊群,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在扭绞着。
由于疼痛太剧烈了,内脏都开始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收缩。
李佑在剧痛中勉强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周围一片漆黑。
李佑想要叫喊,可喉管就像黏在了一起似得,呼吸都变得粘滞和困难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股剧痛就像潮水一样褪去了。
李佑大口呼吸着空气,霉湿和潮闷的空气是如此美妙。
浑噩的思维渐渐清醒,李佑打量周围:“这..这是哪?恶作剧吗?”
昏迷前的记忆,停留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自己好像被什么高空坠物给砸到了,之后再次拥有知觉,就是那无边的剧痛了。
光线有些昏暗,隐约能看到这是一座非常窄小的房屋,房间的布置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块块黝黑的轮廓。
想要撑起身子站起来,李佑这才发现,自己的床铺居然是树枝跟杂草搭起来的。
“不是医院吗?”
李佑有些错愕,视线也有些适应黑暗了,发现这座所谓的屋子是用茅草泥浆建起来的,一些角落里还能看到指宽的缝隙。
简陋,潮闷,采光也很糟糕,屋内的空气更是污浊难闻。
李佑揉了揉脑壳,努力想要回忆起发生的事情:“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脑正在检索问题的答案,李佑就感到头皮一阵暖流突兀的涌了出来。
这股暖流速度很快,不等李佑做出反应,它就顺着骨头缝儿,直接灌入了脑中。
“啊!!!”
滚油沸水般的炙热感袭来,李佑感觉自己脑子都煮熟了,下一刻李佑就幸福的再次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李佑感觉脑中好像塞入了一块铁疙瘩,还是实心儿的那种,沉甸甸的,压得李佑连思维都僵住了。
痛苦的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那铁疙瘩就跟冰块一样渐渐消融了。
大量陌生的记忆,就像黑白照片一样,不断涌入李佑脑中。
名字,身份,地点,时间,齐活了。
李佑默默的接受着记忆,好歹也是经过信息大爆炸的摧残,没有一惊一乍的。
半晌后,李佑睁开眼睛,再看屋内环境,顿时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李佑,身份是一名世袭军户,父母早亡,家中无产,是个快要饿死的倒霉家伙。
死因是高烧,没有医疗条件,只能硬抗,结果挂掉了。
时间有些混乱,居然是天启十年?可根据李佑那点历史知识里,天启没有十年啊,难道历史跑偏了?
能回忆起来的历史事件都很模糊,鞑子扣边,陕西乱民,还有个可达天听的九千岁魏忠贤,加上个喜欢木匠活的皇帝,其余的事件就没什么印象了。
地里位置大概是在山东半岛鳌山卫,隶属于浮山千户下辖靠山百户所。
消化掉脑中记忆,李佑,或者说李佑,眉梢紧紧皱了起来。
这跑偏了的大明朝,历史走向完全走进了未知里。
作为穿越众最大优势,熟知历史走向,彻底没有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投奔鞑子?开玩笑,先不说李佑的思想觉悟问题,单凭历史上那些鞑子杀戮成性的样子,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善待降民的。
当兵?他本来就是军户,前身死前惦记的就两件事情,食物与欠饷。
落草为寇?自立山门?这些念头纷纷扰扰,很快就被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打断了。
“咕噜噜!”
理顺了事情,李佑也跟着平静下来,肚腹间也跟着闹腾了起来。
很饿,喉咙里微微泛着酸水,两片干瘪的胃袋在痛苦的摩擦着。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李佑停止这些无意义的思考,他得先填饱肚子。
细细打量屋内,地面是坑洼的褐色泥地,发白的茅草缝隙很大,屋顶被雨水侵蚀出了好几个破口。
床铺除了树枝与杂草,下面是乱石泥浆构筑的,看起来不怎么结实。
床头边上还有一个木箱,里面放着棉被和棉衣。茅屋一角竖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长矛,一看就是许久未动了。
烂桌破椅,黑黝黝的铁锅,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轻叹一声,李佑起身,走出了茅屋。
屋外阳光有些暗淡,就像李佑此时的心情。
放眼望去,荒芜,破败。
糟糕的碎石路,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桧木篱笆墙几乎坍塌,露出了一截截的木茬子。
收回视线,李佑不太死心,还是去空荡荡的小厨房看了一样。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简陋的草棚子,里面搭了一个石头灶台,灶台漆黑,炉膛里面堆积着不少木灰。
一番翻找,只找到了剩下的一把干野菜和煮出来的一些粗糙海盐。
那野菜干黄枯萎,看着就像厌食症患者一样,没什么嚼头。
“这东西吃不饱啊。”
李佑放下野菜,开始在记忆里寻找解决的办法。
前身一直被欠饷和饥饿困扰着,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街坊邻居里借点粮食。
但今年大旱,原本就精贵的粮食更是成了救命的东西,谁还敢借?
“要不就去总旗家里看看?”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李佑否决了。
李敢生这位总旗家里还算有几亩薄田,李佑父亲曾经救过他一命,所以在李佑父母双亡后,吃不上饭的李佑经常被总旗接济。
但今日不同往昔,旱灾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总旗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和家人,想来过得也很不容易。
这时候张嘴借粮,岂不是...
“唉!”
重重叹了口气,李佑走出小厨房,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弄吃的?
看了一眼柴刀,李佑从角落里找出一截竹子,劈出了一根简陋的竹枪。
持着柴刀竹枪,李佑准备试着狩猎,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儿。
可到了山上一瞧,李佑傻眼了。
旱灾严重,山上根本看不到一点绿意。
全是干枯发黄的野草,病恹恹的趴在地上。
野味儿?早就被人逮干净了,就连能吃的树皮都被薅没了。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肚子更饿了。
想了想,这么傻待着不是办法,李佑灌了一肚子水,然后再次往海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