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两个黑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附近,墨染方才冲出草丛,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滩血水……
“娘……”她轻声唤道,有什么湿润的事物自她眼眶而出,打湿脸颊。
伤心却只是徒劳。
她缓缓拾起血水中的魔匕顺意,满身血迹,眼神恨极……
娘,我记住了,一人武功废,一人碧青剑,终有一日,女儿会为你报仇。
一朝血仇铸,一切皆荒芜。
晨曦初现,天际一线,旭日东升。
墨染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在南州边境之处蹒跚而行,准备去往西州。
她所在之处是一片枯木林,时常有附近的村民来此打柴,见到墨染,起初还以为是哪家走失的孩子,本想上前打探打探,可直至走近了方才发现她满身的血迹,自知不妙,唯恐惹祸上身,立马避而远之。
墨染见他们一个个逃之夭夭的模样,心中不知是何感触——从前老听外公说人心是自私而又凉薄的,俗世是肮脏而又龌龊的,起先她不以为然,如今经历了母亲莫名其妙的死,又遇上这世态炎凉,终是信了。
人心,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她累极,倚着一棵枯木,就此睡下……
“师父,这个人是要死了吗?”
这是墨染迷迷糊糊醒来,所听到的第一句话。那人声音稚嫩,是个男孩,似乎与她年龄相仿,语气间尽是一个孩童的天真。
她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仿佛有千钧重,睁不开,看不了。
紧接着,是一位老者的一声叹息,老者语气沧桑,“死不死的,有什么要紧,左右不过是人家的命罢了,你也管不了。”
男孩疑惑,又道:“可是我想帮她。”
“世上苦人千千万,你帮的过来吗?”
“能帮一个是一个呗!”
而此时,墨染已然完全苏醒,睁开眼,首先入目的,是一个眸光澄澈,俊秀灵动的小男孩。微一转头,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你醒了!”男孩惊喜地道,接着蹲在她身侧,取下腰间水囊,递于她,问:“喝水吗?”
墨染渴极,接过水,一口闷。
喝完,她将空水囊递回,低声说:“谢谢……”
男孩收好水囊,转头看向老者,笑道:“师父要不先走,徒儿稍后便来。”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染一眼,方才继续行路,只传来他幽幽的声音——“为师与你说过多少次,无情无爱则无敌,你如此感情用事,日后如何成大事?”
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男孩不以为意,对墨染笑道:“我叫小洛,今年八岁,你呢?”
墨染嗫嚅,小声说:“……我叫小墨,七岁。”
“你家住哪?”
“北……北州……”
小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可这是南州,离北州相去甚远啊?你家人呢?”
墨染避而不答,只道:“我要去西州。”
小洛也不再追问,只从随身携带的行囊中取出一包干粮,塞入她手,道:“此地离西州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这个你拿着,路上充饥,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言罢,小洛起身,追随老者而去。
墨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干粮,心中莫名酸涩……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却是——
老者在前方不远处等候,小洛追上,站在他身后,眼中却已早已没了那个赤诚孩子的天真与澄澈,取而代之的,是根本不该属于一个八岁孩童的冷漠与深沉。
他面无表情,淡声道:“师父。”
老者缓缓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他,问:“感情用事,这可不像你的做事风格。”
小洛冷然一笑,笑意中透着诡秘与森然,语气微凉,“我见过她的画像,她是魔宗少主、毒宗千金,墨染。”
老者提了兴趣,却听他的宝贝徒儿又道:“无米无水的,她根本撑不到去西州求助扶桑,又如何将墨雪身故的消息放出从而纷乱江湖?再说,她现在可不能死,我还要她,为母报仇。”
老者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为师低估你了。洛绝,好手段,好城府,好一个,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