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妹妹”进入一座气派的府邸。

千年前的苏有誉虽然说不上是学富五车，但是字还是认识的。

但现今府邸门匾上两字，他竟然一个不认识。

府中人领着他来到一间书房，屏退所有人，只留苏有誉。

一会，一位气度轩昂的中年人进来书房，上下打量苏有誉一眼，问：“你这年去哪了？”

苏有誉不答。

又问：“你为什么要砸神像？”

见苏有誉还是不答，面色不快，看苏有誉后颈，没有一点红色印痕，心中奇怪，触手去摸，皮肤细嫩柔软，与平常少年人无异。

苏有誉烦他手碰，让开道：“干什么？”

中年人闻言吃惊道：“你说什么？”

苏有誉不答。

中年人又打量苏有誉一会，便就出去。

书房门口，站着苏家几个高层人物。

“那刀找到没有？”族长问。

“那牛二已把刀拿到铁匠铺融了，问铁匠，说融刀之前，也没有细看。”

“再砍一刀试试不就行了，我不信他还能有一身大修为，不惧刀剑。”

几人看他一眼，一人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来担着？”

族长沉吟一下：“脖颈没有一点红印，就是那刀本断了，是用胶黏住的，一刀下去总该留有一点印记。”

“问他话痴傻不答，冒出一句也是古里古怪，让人听不懂。”

族长自语。

“有查他从哪里过来吗？”族长问。

“陈村放羊老头说看见过，好像是从北边过来的。”

“等于没问。”

另一人道：“族长，这孩子砸神像之举，让全城人愤怒，此人若无特别之处，还是尽早除去，以告神明。”

族长不语，皱起眉头。

“不如这样，一个月后就要请神树，到时一起测试一下他的天资根骨，若是不错就留，反之。”这人做一个砍头的动作。

众人纷纷点头，望向族长，他亦点头。

苏有誉听外面人说话，一句听不懂。

总之他从书房出来后，就见到“父亲”苏仁寿焦急地在院中等着。

苏仁寿向族中几名高层问过好，向族长道：“族长，外面形势汹汹，一定要我交出儿子，他们还到了城主府前闹，这可如何是好。”

“你暂时不要回家，就在别院住下吧。”

“多谢族长，那……”

族中一行人已经走了。

“族长……”

苏仁寿满面愁苦，看一眼苏有誉，见他面上淡然，“你怎么一点不急。”

族中管事领他们来到一间长久无人居住的院落，苏仁寿去烧了一锅热水，要苏有誉自己洗一洗，他去买一身新衣来。

不久，苏仁寿回来，见苏有誉仍坐在那里，望着远方发呆，心中又是愁苦，想众人骂他话，疯子，傻子。

恐怕……

把水舀进澡桶，拉着苏有誉过去，说了半天，苏有誉才进澡桶。

苏有誉在里面洗澡，苏仁寿出来，见女儿苏洛从外面回来。

“爹，哥哥怎么样了？”

苏仁寿叹一口气。

“族长怎么说？”苏洛又问。

“他也没说什么，洛儿，现如今我一想外面那些人，我就慌的很，你说我找了你哥哥年，这刚刚找到又碰上这件事，族长也没有个明确意思，我倒想带着你哥哥悄悄走了。”

苏洛默一会，“那我就去收拾东西。”

“你不用走，我就带你哥哥先出去避一下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父女俩说话间，里面有动静，苏仁寿连忙进屋了。

苏有誉已经洗好了。

穿上新衣，扎起头发，苏仁寿一惊，觉得自己这儿子真是太好看了。

心中欢喜，但一想道观的事情，又有些发愁。

在澡桶中的苏有誉想了好些事情，决心第一步先学这里的语言。

他费力地描绘了自己意思，苏仁寿半天才懂。

自己儿子不会说话，苏仁寿心中奇怪，结合苏有誉表现，想他一定是撞到什么，把脑子撞坏了。

但现如今愿意从头学，那就是好兆头。

几日下来，苏有誉用心学习现今语言，细究之下，发现而今语言比之当年所不同之处，不过是发音上。

因而学来也快。

十多天后，已经能够简单地与人交流了。

二十天后，对现今的世界，已经了解了很多。

譬如苏仁寿是苏家旁支，本来与苏家关系已远，哪知上天眷顾，女儿苏洛天资根骨俱好，又与苏家走近。

沧海桑田，这一觉睡了两千年，连山教早已不复存在。

但是对头穷水教在故国土地却是开枝散叶了。

主要原因，因为穷水教显灵。

就像本城。

城中人供奉对头穷水教，是因为百年前本城干旱，后来来一修士，求来雨水，众人便要为他立生祠，修士不愿，留下一张画像，说祭拜画像中人即可。

画像中人便是如今的神像。

苏有誉听着“父亲”苏仁寿说着，心中惘然。

陵谷沧桑，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云梦州人爱戴的连山教不复存在，而当年忌恨的穷水教却成了人人心中的救世神仙。

但好在这个世界还能修炼。

苏有誉又问：“云梦州人与芦州的世仇消了吗？”

天下有四大洲，自古以来，芦州与云梦州一直是死敌。

这是除了本教存亡之外，他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了。

苏仁寿一愣。

“算是消了吧，两州结了盟约。”

“额？”

苏仁寿叹一口气，“我云梦州向芦州称臣，并岁送银百万两，上品灵石百石，五品妖兽内丹百颗，这就是柳坡之盟。”

“称臣？要我云梦州人做芦州奴才？”

苏有誉义愤填膺，苏仁寿吓得一跳，就在这时，院门推开，苏仁寿被这突来的声音吓得差些一屁股坐地。

转头见是女儿苏洛，吼道：“进来不知敲门吗？”

苏洛一怔，苏仁寿也反应过来，道：“今天回来这样早的？”

苏洛道，“西楼派来了，要在我们于城收几名根骨不错的弟子。”

“西楼？”苏仁寿满脸不可思议。

“是啊，堂哥堂姐们都很高兴了。”

生活近一个月，苏有誉对国情、修炼门派都做了足够多的了解。

这西楼，他印象很深。

苏有誉所在国家楚国，军中将军，大半从此出来。

是云梦州有数门派，天下修士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地方。

想到柳坡之盟的耻辱，想他们就要来，苏有誉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他们。

这里事清了，他就准备走了，去名山大川，灵气充裕之地，好好修行，争取早日恢复实力，找当年故人。

“怎么还不高兴。”苏仁寿道。

苏有誉看一眼苏洛，他确实有一些不安。

“我从严叶哥那里，打听道族长的对哥哥的意思了。”

苏仁寿惊得站起，“怎么说？”

“严叶哥说，家中长老们的意思，是明天族中要请神树，到时也测一下哥哥，如果天资根骨好，苏家就保下哥哥，如果不好，就交付城主府，杀之以泄民愤。”

苏仁寿一屁股坐下，半晌说不出话。

“我去求族长。”苏仁寿惊慌道。

“算了，等明天再说吧。”苏有誉道。

他倒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情况。

苏洛面上担忧，想说什么，见苏有誉神情坚毅，又没说话。

次日清晨，苏有誉跟着苏洛来到苏家广场，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

广场东面是高台，高台上面，有用大石垒砌的石台。

石台上面，放一盆红玉色的花盆，盆中是棵黑色玉石雕出的树。

这树大概有三尺高，树身弯曲，好像攀附柱上的长龙。

这树除主杆之外，另有五节旁支，每一节枝干上面又有九片叶子。

“这是测试修士修为的。一节枝干代表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因为一个大境界又分九个小境界，所以一节枝干上面又有九片叶子。”

“只有五大境界？”

苏有誉这一言，让广场上众少年大笑不已。

“我很想知道，洛妹妹为什么带他哥哥来，来丢脸的吗？”

“连修士境界之分都不知道。”

“我爹说了，此人所犯之过，罪大恶极，如若今日，测试不出什么，就要交于城主府了。”

有一少年让人众星捧月，听苏洛言是大长老的孙子。

“说什么了？”

又有一少年人来，他一出现广场，苏家众弟子立时围上。

“这是我苏家第一人，严叶哥，是族长儿子，他天赋极高，修炼也早。”

苏有誉看过去一眼，他也看来，不过眼中骄傲，瞥一眼苏有誉就走了。

苏洛心中愈发奇怪，哥哥失踪九岁年纪，那时候虽然没有修炼，但不可能对这些事情一点不知。

还有失踪年，只要流浪在有人烟处，这些也总该听说。

看一眼苏洛，只注意他脸上，他眼睛与父亲有些像，但面貌一点也看不出。

压住心中疑问又道：“远不止了。哥哥你太小看修炼这种事情了，修炼艰难，咱们于城修为最高的好像才第三大境上弦月境。至于这树只能测试到第五大境界，一来是因为用不到，二来更高的造价也高。”

“神树平时藏在地底，每一次请出来都很不容易，因而这个日子大家都很期盼。”

生活这么久，苏有誉了解到，现今天地灵气匮乏。

少量的灵气，使得修炼变得十分困难，因而在于城上弦月境已经是罕见的大高手。

而他们的上弦月境，仅仅是能够释放剑气刀气，修为更深一些的可以御物飞行。

这在一千多年前，不过是刚步入修炼不久。

苏洛想进西楼，一来是向往其中的名师功法，另一点则是资源。

如灵石灵丹。

只在于城，再好的根骨，没有资源，一辈子顶天也就是上弦月境。

这时候，不断有族中大人物来到，待众人坐定，由族中一名管事宣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