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世家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大周可以说是皇室与各大世家共同治理,世家之人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自然会侵犯到皇室的利益。
世家大族并非想要造反,毕竟大周乱了对谁都没好处,只想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才有了顾益特意点名宋安的事,打击皇室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坠了皇室的名声,贤王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兄友弟恭,打击了贤王的名声自然也就打击了皇室的名声。
可却被张斐一首惊世词牌给毁了,如今非但没有打击到皇室的声望,反而还让皇室的声望更响亮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贤王和皇室毕竟太过遥远,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那只能通过王府的门客来了解了。
能做出如此诗词的大才,居然也在为王府效命,这贤王得有多出色?
亲皇室一脉的人,脸上喜气洋洋,真长脸。
作为当事人的张斐,自然少不得被人敬酒,便是一些世家之人在同桌不满的眼神中,也前来敬酒。
这首词实在太出色了,这无关阵营问题,这是一个读书人心中的敬佩。
没多少时间,张斐已经几壶酒下去了,虽说他现在的酒量比刚来那会好了不少,但也顶不住这样喝啊,和宋安打了个招呼,便躲到花园外的亭子里了。
。。。。。。
“小友好文采啊。”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正在休息的张斐抬头一看,是一位一身华服的老者,得有五十多岁了。
老者身后跟着一人,看样子是管家一类的,年岁也不小了。
张斐摇摇晃晃的起身,行了一礼“见过老先生,老先生客气了,不知老先生是?”
老者走到张斐身边坐下“我姓黄,胞弟是王府之人,小友刚才的词可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胞弟是王府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了。
张斐一屁股坐下,晃了晃脑袋“随性之作,黄老先生见笑了。”
“小友刚才却是莽撞了。”黄姓老者脸上带着一分担心,也带着一分严肃“这世家之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小友刚才可是把他们都得罪了。”
“不碍事,那群世家的人就是吃饱了撑的,眼里就这一亩三分地的,要换我,那地送我都不要,干点啥不比种地强?”
来了这么久,张斐自然是了解皇室和世家大族的矛盾所在。
说白了就是土地兼并和人口,华夏自古以土地为根,这个世界也差不多,豪族世家都希望自家的地越来越多,地多了粮食就多了,粮食多了钱就多了,家族就能不断的延续下去。
这地多了,自然得有人种,然后就是大批的蓄养私奴。
这样一来自然和国家产生了矛盾,土地都被你们占了,人口也被你们藏了,国家不就没粮没人了吗。
张斐来自后世,以后世的眼光看待,自然是觉得这些世家目光短浅,干点啥不比种地强?
不过这是时代的差距,也没办法。
“小友此话怎讲?”黄姓老者来了兴趣。
张斐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喝多了喜欢耍酒疯,他喝多了喜欢说话,话特多,啥都能聊,此时看这老者问起,自然就来了兴致。
不过他也知道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老先生,这说是能说,不过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别人问起我可不会承认。”
说完看了眼老者身后的仆人。
黄姓老者摆摆手“你先去下去吧。”
“小的遵命。”
见那老仆走远了,张斐便开口说道:“你说这世家之人为啥要地?是不是就为了多种点粮食屯着,或者卖钱,囤积财富。”
老者想了想,点了点头:“是。”
张斐一脸的鄙视:“咱大周一亩地能产个二石便算的上是上等田了吧,这一石粮食也就两百多钱,有那一千亩地,一年也就两百多贯,我在城里开了个酒楼,一月便有百多贯的进项,你说那些世家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老者一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张斐接着说道:“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商业不发达,那些二傻子都觉得咱大周的财富都在这地里,所以才盯着这些地,这要是随便干点啥便有数百上千贯的收入,傻子才要这地呢。”
“小友的意思是要支持那些商人?鼓励行商?那商人低贱,如何使得?”老人面带不悦。
“切~”张斐一脸的鄙视“老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这商人高卖低买赚取差价,不事生产而徒分其利,所以低贱?”
“这是自然。”老者一脸正色“农人耕种,匠人靠手艺,士卒戒守都是靠自己辛劳所得。”
张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先人想出的这个观点。”
“何为傻逼?”老者凭感觉就觉得这不是啥好话。
“就是傻子中的傻子,傻到了极点。”张斐回了一句。
老者面容抽了抽,你小子居然这样说先贤?
张斐没理这老者脸上的表情,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
“老先生,你这衣服的料子是江南那边的吧?”
“正是。”老者点了点头。
张斐一脸的玩味“老先生,这江南离咱这惠州得有千多里地吧。”
“江南首府临安,离惠城一千六百多里地。”老者到是清楚。
“那您说,人家这一千六百多里地的把这料子给运过来,路上还少不得些天灾人祸的,从中赚钱点差价咋了?有错吗?您要觉得这商人低贱,您自个跑江南去买啊。”
老人一听,脸上一僵,被张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这一千六百多里地,光是走上一趟便得个把月的时间,路上要是遇到个劫匪啥的,兴许小命都得搭上,这么一说好像赚点差价还真不是什么事。
可这自古以来便是商人低贱,这个理念已经深入人心,现在被这小子一说,这商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人脸上一阵纠结,这简直颠覆了以往的理念。
“哎。。。这就是何不食肉糜啊。”张斐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何不食肉糜怎解?”
张斐看了看老人,道:“这古时有一皇帝,哪个皇帝我给忘了,有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能挖草根,吃树皮,许多百姓因此活活饿死。
消息被迅速报到了皇宫中,这皇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听完了大臣的奏报后,很想为他的子民做点事情。
经过冥思苦想后终于悟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曰:‘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老者听完,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丝羞愧的神情“多谢小友解惑,老夫受教。”
“老先生万莫如此,这只小子自己的一点见解。”
老者问道:“那按小友所说,朝廷应该大力扶助商贾?”
“那是自然啊,前人高高在上,只见这商人从中牟利,却不见他们一路艰辛运送货物,况且这商业发达后,朝廷从中收取商税,那税赋可比农税多的多,朝廷有钱了,咱大周才能强大,是不是这个理?那世家大族见这行商收获颇丰,远远强于这地里的产出,谁还要这地?”
老者在一旁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