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且布满锈蚀管道的房间内。
积灰的桌上放着一个扁平的长方体。
方树易轻轻吹去灰,一阵烟雾过后它才勉强露出真容。
“啧,又是笔记本啊,翻译一波走起。”
红皮的笔记本,封面上除了灰尘之外还沾满了粘稠的褐色污渍,联系所处的位置,鬼知道上面都沾了些什么屎东西。
陶鹳微笑看了他一眼:“这个又字用得很有灵性啊,你碰到过很多笔记本吗?”
“差不多吧......黑帮里实验记录多了去了,除了电子文档都是用笔记本记录的,总有点解密恐怖游戏的感觉。”方树易随口回道。
他避开污渍小心翻开笔记本,让手电光照在上面,同时打开了翻译软件的摄像头。
“好像只是维修工的日记,都是一些简单的午餐记录和随笔,不是什么实验日志,但可能有点问题,翻译软件有一半看不太懂......”方树易轻嗯了一声,不信邪地重新扫描了一遍文字,屏幕仍然显示出乱码。
“难道用的是什么密码吗?”陶鹳好奇追问。
“让我康康,我是本地人!”杰森叫嚷着让小胖子带她凑了上来。
“这字确实一言难尽,”她看着老鼠屎一般扭曲的文字,惊叹道,“只是普通的乌尔都语,但是写得实在太丑了不好认,拿近一点我仔细看看。”
乌尔都语是巴国的官方语言,基本文字类似于阿拉伯语,都是一大串连写的线条,写得太丑的字非母语者几乎无法辨认。
铁笼放在日记旁边,杰森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努力辨认着维修工不可名状的字迹。
在此期间,姚松一声不响地站在门口警戒。
“玛丽说让她舅舅......呃......给我介绍一份新工作,工资到手就辞职,换个体面的......职业。
“玛丽做的千层面太......emmm我觉得这个词是美味......可惜在这么脏臭的地方享用它,最后一点还被老鼠偷吃了。”
“早上辛普森大哥又......”
杰森老鼠般细锐却依旧好听的声音磕磕巴巴地念着翻译软件辨认无能的部分词句。
胖子点点头:“原来是去年的日记啊,管道工在鼠灾爆发前的日常记录......”
小鹳随即接道:“那还是有点价值的,可能会有提及附近的路线情况。”.
杰森接着念。
可能是识字不多的缘故,也可能是爱惜纸张,这位工人的日记写的都很简洁。
隔几天记一次,每次最多寥寥几行细密的小字,总共加起来也不过用了前面十几页。
主要内容是女友玛丽做的爱心午餐,发工资或是偶尔下水道碰上的不寻常的事情。
比如说在排污口捞出一堆总计几百块的硬币当外快啦,南城红灯区的雨水管道堵满套套啦,最严重的一起是发现一个陪酒女刚死不久的尸体,上报之后这个被切块装进塑料袋的女人却被警察草草定性为自杀,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让死人给自己分尸的......
不过从日记主人的话里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对其他老同事来说也算是时常会有发生的麻烦之一,没被当成替罪羊就是万幸了,干这行的总能在最污秽的地方接触到城市的阴暗面。
摸过的脏东西多了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又说回来,正常人谁写日记啊?要么心里有事憋不住发泄,要么想在恶劣的环境里找点盼头。显然管道工是后者。
“后面提到老鼠的内容越来越多了。”方树易在聆听的同时,紧盯着显示屏上的文字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鼠灾爆发前这段时间老鼠的所有异常举动都很能说明问题,说不定可以从中推出鼠灾的一部分起源。”
陶鹳点点头:“确实如此,到这里老鼠已经出现数量激增、行为异常的表现了,不知道和皮肤兄弟会有没有直接关联。”
翻到最后几页,重头戏可算是来了。
“见鬼!老鼠都发疯了吗,老比利的伤腿居然被啃得露出骨头茬子。然后......这句太脏了看不清,后面的部分你手机上都有了。”
读到这里杰森松了一口气,随即也紧张起来——鼠灾的起源她也非常好奇。
如果不是鼠灾爆发,她也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女管家,不至于沦落至此,关在笼子里出都出不去。万一能从中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呢!
一大群老鼠在下水道深处举行类似祭祀的活动,同事在工作的时候接连失踪,污水中出现不明生物,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不对劲。阴森的下水道仿佛整座城市的缩影,将它将要的劫难提前预演了一遍。
“最后一页呢?快翻过去。”看完这些,杰森搓着小手急切地催促。
方树易翻页,最后两页纸分为两部分内容。
左边是一则没注明时间的日记,像疯了似的在文字上方重复着“全是老鼠”这几个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干了这么久南边的拐角居然还有一条没见过的通道,里面全是老鼠全是老鼠全是老鼠全是老鼠全是老鼠!离我这么近!安拉保佑!辞职,马上辞职结婚,不干了!】
下方用混乱的线条勾画着一团黑色,仔细看去才能辨认出来是一大堆缠在一起的老鼠,中间包裹着几颗骷髅头——说起来这个形象与尸猫组合而成的猫猫怪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画画技术比写字倒是好多了。”杰森撇撇樱唇。
右边那页纸上整齐地写着一则辞职信,大致内容就是找了个身体不适不能在下水道继续干了的理由要和一位名叫莫斯的主管辞职,毕竟他也是个正式职工,要办离职手续。虽然文字比前面要工整许多,但写到最后笔迹都抖得走样了。
看到这里,几人才从结尾的署名中知道这位工人的名字叫做菲利,日记本前面没写名字。
“出了事还待在岗位上写日记,最后连结婚flag都出来了,这管道工是怕自己领不到盒饭吗......这是绿头苍蝇钻裤裆——找屎啊!”方树易震惊地发出了吐槽。
“估计是怕扣工资吧,flag什么的别当真了,而且我们的市政府后来就关停了下水道业务。”虽然语言不同梗不通,杰森还是听懂了方树易话中的意思,“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吧。”
小胖子重新拎起笼子,摸了摸后脑勺:“我们走的方向就是南边,那个通道应该离得不远了,那还是快走吧,感觉这鬼地方好压抑......”
“等下,这边还有一扇门。”方树易移开手电光,突然注意到房间后侧还有一扇小门。
小胖子斜起一脚踹开铁门,石质的足甲在铁皮上踢出凹痕。
狭窄的几平米里塞着一张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