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吴氏已经拍了桌子,“便让他安生几个时辰,今天晚上,我便让他们华府上下不宁。”
李世文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带着鲜有的慌乱,“母亲莫要生气,您的身体”
“那家的几个怂货,没一个是老娘的对手,你且放心,娘自己去,安心等着娘的好消息。”
李世文垂下了眼眸,心里五味杂陈,他何等成算的一个人,却终是对自己的母亲束手无策。
他并非愚孝,可她母亲乃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必须护着她,哪怕手段下作,他也甘愿,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你们这帮狗奴才!怎么”夜半的华府,门口灯火通明,仿若白昼,灰色统一着装的下人,拿着火把围在一起,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人,吵闹的场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看到。
“哪里来的疯婆子,几次三番前来撒泼,真当我们华府是好惹的不是。”说着,还吐了一口口水。
“要不是夫人善心,你早都被乱棍打死,还不快滚!”
“你们!”李吴氏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这些奴才。
“娘!”不放心的在远处的李世文,也已经重进了人群,正好扶起了母亲,看了眼华府的牌子,眯了眯眼,狠狠的看着家丁,“今日之仇,我李某记下了。”
“儿子”李母拉着自李世文,她不想他掺和在这其中,她一个人丢人就可以。“我们先回去。”
两人刚一转身,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低讽,“好,我们华府便也记下了,今日是你这个李某,可别过了些时日,跟着母亲,再换了别的姓氏,找我们算账,我们可不认!”
“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脚步一顿,李世文回头看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一个妇人,他认得,那是华府的大夫人,她果真非表象般不问世事。
“娘,我扶你。”
华夫人王氏眯了眯眼,看着这一对母子的背影,转身便进了宅院,家丁紧随,大门嘭地关上,一些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门口的两盏灯火明灭。
李吴氏一路上胆战心惊,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她这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早就破罐破摔,她不怕任何人戳她脊梁骨,如何的污言秽语,她都不在乎,只是,她想在儿子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光鲜,今日怕是也要打碎了。
“你”
“先进屋子。”李世文打断了母亲的话,将李吴氏安顿在床上,自己快速的去外面端来了热水,轻轻地用手巾擦拭着李吴氏手上的脏污。
“娘自己来就好”
李世文固执的拿着手巾,绕过了母亲的手。
“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只是硬撑的,那华老头有把柄在我手里。”
“嘭”地,李世文将手巾扔进了盆里,散起了水花,李吴氏一下子闭上了嘴。
“是儿子没用,今日的事,再不会发生!”李世文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李吴氏看着目光坚毅的儿子,瞬时涌起了泪花,她是何德何能,可以有如此优秀的儿子,都是自己耽误了他。
“娘的事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娘便是死了,也甘愿。”
“该是儿子走出来的时候,您好好歇着,儿子一定给我们最好的生活。”
李吴氏终是点了点头,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她紧绷的这些年,终于能有缓一口气的机会。
隔两日的早朝,朝堂便传来了华府大公子被人检举强抢民女之事,圣上似乎颇为介意,严厉斥责了华大人教子无方。
在自家屋子里的余兮,吐出了口中的干果皮,看着下面的人,上次的事便也是他打听出来的。
“下去吧。”随手扔给他一锭银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窗外。
只是不知道,这是李世文母亲的手笔,还是李世文自己的动作,余兮更相信是后者。
那晚的事,虽然在华府不过片段须臾,但也仍是被有心人传了出来,想必那李世文也是不想再做隐藏,毕竟早晚都是要出头的,也不差这些许的时日。
果不其然,年后得余兮回到学堂,便看到了站在先生门前的李世文,似是刚从里面出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余兮挑了挑眉,便不再看他,向前走去。
只是李世文却在两人身体交错时,停下了脚步。
“你,等一下。”
闻声,余兮回过头,这才仔细看他,只见他两手空空,眼里竟有些落寞,余兮可不觉得他是因为自己。
微微的扬起下颚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李世文却忽然笑了起来,“你总是这般,对不喜的人物,半分给不得好脸色。”
“既然知道,还自讨什么没趣。”余兮的语气淡淡。
“我此去,怕是暂不会再见,你和吴琼可以安心的在书院了。”
“过往将来,我二人自是安心,与你又何干。”
李世文眼睛微眨,“告辞。”转身快步的离去。
“哼。”余兮回头,便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屋走出来。
哟,今天老先生这里倒是热闹。弯了弯唇,朝人走了过去。
吴琼自是看到了余兮,脚步轻快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样,却也不想控制,勉强让自己的脸上的笑容不那么明显。
“想不到你这个榆木脑袋,也知道讨好先生?”
“礼数总该是懂得。”
“那倒是。”甩了甩手里的东西,“还进去不?”
“不了,我等你。”吴琼视线看了眼余兮手中的东西,想必是余父带来的,看样子定是价值不菲,可余兮却丝毫不介意,恨不得一把甩出去的样子。
“那我快去快回。”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进了屋子。
吴琼失笑,看着余兮的背影消失,才朝远处的古树走去,凛冬刚过,春寒料峭,干枝交错,颇有一番意境。
余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树下的吴琼,翩翩少年,负手而立,似一幅画卷。
“走吧。”余兮道。两人便出了出院,还未正式开课,还有一两天的空闲时间。
彼时快到晌午,街道上的人却并不多,两人沿着堤畔走着,还未化尽的薄冰,漂浮在湖面上,泛着熠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