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惨?”殷九一皱眉,“细点儿。”
“我想想啊,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季景云苦思冥想,“记不清了,反正那个时候九州皇城挺乱的,九爷您也睡了,笙儿早就成了明月楼的台柱子,追求她的男人能绕着明月楼排好长的队。可是有一,明月楼突然就塌了,死了好多人,里面就有笙儿。这事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
在季景云的叙述下,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那是一年的初春,外面淅淅沥沥的飘着春雨,他出了一趟远门刚回到乐斋,外面就喧闹了起来,当时世道乱,这种喧闹也是常有的事,他没怎么在意,就坐在门前准备听个风声。
“快快快,跑快点儿,不定人还有救。”
一队又一队的官兵从乐斋前匆忙跑过,没多久,皇城的禁卫军也骑马飞奔出动了。
有什么情况需要禁卫军?殷九打断了季景云的话:“死在明月楼的都是什么人?”
“听是一群来自外邦的商人,他们那包了明月楼的场子。但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出了什么情况。”季景云道,“总之就是所有的人都死相很惨。”
明月楼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他当时也没少去调查:“这件事的起因也流传出来的有不少版本,有些是皇帝想清除探子,有些这些人死于仇杀……还有是贺将军的妾干的。”
殷九道:“前面那些都还能解释得通,不过这跟贺将军的妾又有什么关系?贺将军我还听过他的名头,这妾是何方神圣?”
“哎呀,贺将军从随父出征,一直都镇守边塞,那几年他奉命回九州皇城,这回来了,大家都好奇啊。当一看,嚯,长得可真俊。”
季景云喝了口汤继续讲:“哪个姑娘都想嫁,我都差点儿断了袖子。可这贺将军就是宠着一个妾。别的人谁都不娶,皇帝都拿他没辙。”
殷九道:“看来这妾是有点儿真本事了。”
“可不是。人们都这妾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善妒妖精呢。但是后来贺将军不是遇到了笙儿了嘛。有好几次都有人看到两人一起走呢。就因为这样,人们才是贺将军的妾趁着贺将军不在杀笙儿的时候,牵连了明月楼。”
玉恒听得是心惊胆战。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呢?
苏清婉道:“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没必要牵连整个明月楼啊。明月楼不止有笙儿,还有那么多的异国人,她不怕引起两国争端?”
殷九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急着下定论。
季景云神经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可是无妖亲眼看着她偷偷进了明月楼,之后她就再也没出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可疑不?”
听起来是有几分可疑之处。
苏清婉想起鬼院的歌声:“那妾……叫什么?”
一时间院子里面的人和妖都看着季景云。
季景云被这兜头而来的压力压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他咬着筷子绞尽脑汁:“你别急,你容我想想……对了,曲,她姓曲。”
玉恒啊了一声:“姓曲?”
苏清婉问了个无关话:“笙儿真的长得很好看?”
殷九道:“不错。”
季景云连连点头:“笙儿的容貌身段和歌声并称为明月楼的三绝啊。我到现在还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女人。九爷都称赞过好几次呢。”
毕竟婉梨是个妖怪。
苏清婉在他看来又是男人。
“你可以闭嘴了。”殷九强行塞到季景云嘴里一个笼包,“正好你回来,你今帮我去守着那个教书先生,我有事要出去调查。”
殷九调查,从来不含糊,他直接登门造访了曲茉茉。对他来伪造身份并不难。
曲茉茉住的宅院不,光是从外门到内门就有着一段极长的距离,守卫看起来非常森严。
这也正好表明了,这里的主人极受重视。
殷九在管家的带领下行走在宅院内。
他今日穿了一件宽松的藏蓝色的绣银丝暗纹的长袍,手持一柄折扇在身前摇啊摇,一路走来,不知摇走了多少侍女们的芳心。
在一处花园里,殷九见到了曲茉茉。
从飞鸟少年的消息来看,曲茉茉年轻时候也是一位名动一时的美人,所以哪怕曲茉茉满头华发,殷九也能够推断出当时她的风姿。
然而曲茉茉年纪太大了,已经开始呆傻。
殷九来到发呆的曲茉茉面前:“曲老夫人?”
曲茉茉好像根本没看见他。
殷九道:“曲老夫人,您知道笙儿吗?”
笙儿这个名字一出口,曲茉茉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有了色彩,她看向了殷九。
殷九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张画像来:“您知道她?”
一张浓墨重彩的美人图。
这是殷九从鬼院带出来的画。
画上,一位穿着轻纱的妙龄歌姬正在抚琴,殷红的披帛飘起,映着她艳若桃花的容颜。
娴静若水,艳而不俗。
画中人正是笙儿。
曲茉茉直勾勾的盯着笙儿看,话未,情意现。
“您还记得贺将军的妾?”殷九觉得有门。
虽然无法确定曲氏先祖杀了笙儿,但是笙儿的死必然是和曲氏先祖有关系的。
这位显然不可能是贺将军的妾,同为曲姓,又住在先前明月楼旧址盖起来的宅院,不得这位是那曲姓妾的后人。
曲茉茉已经记不清楚那么久圆的事情了,只是她时候,双亲曾经多次在她耳边提起笙儿的名字,讲述那一个个恩怨纠葛的故事。
殷九喝着管家奉上来的茶,慢慢的等着。
曲茉茉忽然道:“是恩人,恩人嫁给了贺将军。”
殷九不意外的听着。
这曲茉茉怕是当年陪在那妾身边的侍女之后。妾神秘失踪,贺将军死于沙场乱箭,侍女另嫁他人,那么,曲茉茉的先祖作为仅存的知情人,可能是唯一接触真相的人。
曲茉茉还在回忆:“恩人长得可好看了。她和将军也很恩爱,可让人羡慕了。真好啊……”
殷九追问:“有多么恩爱?”
曲茉茉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将军家里就只有我恩人一个女眷,要是有时间,每将军都会亲自伺候恩人梳洗更衣。他们还会出门踏青,恩人就会编花环给将军戴。”
“后来打仗了,恩人不放心将军,偷偷跟了上去,被将军发现。将军硬是狠心把恩人给送回来了。我知道啊,战场刀剑无眼,恩人一个女子,容易出事。将军对恩人多好啊。”
曲茉茉得情真意切,似乎自己亲身经历了那段岁月,而实际上她也不过是旁听者。
这是个好开端,殷九趁机询问道:“那你知道后来你的恩人去了哪里了吗?你的恩人是怎么消失的?笙儿又是怎么死的?”
殷九的声音不疾不徐,一如轻风过境,融进了曲茉茉的意识里面,勾起她幼时的记忆。
曲茉茉的情况却不太乐观,她清醒了没有一会儿就又陷入了呆滞中,殷九不好强行过问,已经歇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路跑过来,见到殷九一愣:“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祖母这里?”
殷九放下茶杯收起画:“祖上旧识。”
姑娘看到殷九过于俊美的脸,磕磕巴巴的道:“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来过呀。”殷九垂眸看着姑娘手里面香气过于浓郁的花,上面隐约有着一丝丝妖妖力的残余,“老夫饶情况不适合闻到这些过于刺激的花香,以后不要拿了。”
“啊?我……我不知道祖母不能闻,我是看它好看才摘下来给祖母的。”姑娘慌了。
殷九微微摇头,严肃的道:“以后记住了。这花我就先替你带走了。还有,其实我觉得比起花,她应该更喜欢你常回来陪陪她。”
姑娘慌张的点着头,等殷九离开了,她才想起来,明明这是自己的家,为何自己要怕?
殷九离开宅院,他思及这老夫饶情况,恐怕要有一阵子的时间他才能够再去了。
苏清婉今日下学的时间早,正好赶回乐斋做午饭。她没等到殷九,却等来了胡知歌。
看着胡知歌那一脸熟悉的衰样,想都知道他又遇到了与鬼院有关系的事情。
可是现在殷九不在,季景云又被殷九打发去了世界,白鹿最近根本就没在乐斋,玉恒全身心的在照顾玉悠儿,最靠谱的风霓裳依旧在婉梨家中做客,只剩下阿阴阿阳两个怂妖。
“苏哥,救命啊。”胡知歌哭丧着脸哀嚎。
此时的胡知歌脸色差到极点,活像是被厉鬼吸走了阳气一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见他确实是被鬼院的事情吓得不轻。
苏清婉完全无法理解,胡知歌为什么觉得她一个人类能够救他:“胡老板,我没那个本事。”
“不不不,您过谦了。”胡知歌哭唧唧,“能吵醒老不死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您就是仙转世啊!昨晚上又有鬼生意,我一只妖不敢去呀。”
胡知歌为了作证一样拿出了一纸订单。
这边胡知歌哭得好不凄凉,苏清婉揉了揉眉心,给殷九送了一只纸鹤过去,可是没人回。
胡知歌那边又催的急。
苏清婉看了看外面还算早的色,估摸了一下来回的时间,她回来时八成正是傍晚:“胡老板,陪着你送完了东西就可以了?”
“没错没错,送到了就校”胡知歌感激涕零。
念及殷九过鬼院也没有什么问题,苏清婉就陪着胡知歌走了一趟鬼院,或许是因为白的缘故,阳光下的鬼院看起来并没有夜里吓人。
只是显得有几分衰败萧瑟。
苏清婉敲敲门,把货物放在地上:“抱歉,送晚了,这是您订的东西。”
她完就走。
那一包裹又和之前一样消失不见。
这表示对方已经收到了,并且没追究。胡知歌激动的想要抱一抱苏清婉以表达感谢之情。
胡知歌刚有这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他就发现自己被打回了原形连动都动不了。
后脖颈的皮肉被人拎着,胡知歌转不了头,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暗算你胡爷爷!”
殷九冰冷的声音在胡知歌上空响起:“你呢?”
胡知歌内心一声卧槽。
“九九爷……真巧了,您也来这里啦。”
殷九瞪着他,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大妖的威压铺盖地地朝着胡知歌而去:“巧你大爷,长本事了,敢拐带我乐斋的人?”
苏清婉明智的没有帮胡知歌解释。
毕竟按着这个情况来看,她自身都难保。
果然,殷九下一句就是朝着她发难:“怎么着,还真想跟这只死狐狸私奔?”
苏清婉任打任罚的乖巧样子让殷九更来气了。
怎么这个时候就不反驳他了?
还真想私奔?
殷九的妖气凝成一根黑绳捆住了胡知歌,一手牵着绳拖着胡知歌,一手伸出搂住了苏清婉。
胡知歌泪流满面,这都是什么差别待遇。
在乐斋看家的阿阴阿阳很快就看到殷九把苏清婉给找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狐狸精。
殷九把胡知歌扔到一边,放下苏清婉的力道却极轻,他往楠木椅上一坐,怒火未消。
阿阴阿阳在荷叶上一个飞跃,落在了苏清婉的肩头:“清清,你没事太好啦!”
受到冷落的胡知歌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化成人形:“九爷,您查清楚鬼院的事情了吗?再多来几次,我干脆直接把店开到轮回楼得了。”
“那你开吧。”殷九凉凉的开口道。
胡知歌抽噎起来:“九爷,您不能抽手旁观啦。”
苏清婉也觉得胡知歌有些可怜,她垂眸道:“九爷,他只是让我陪他去送一趟东西而已。”
“送趟东西而已?那是鬼院!”殷九周身冒着黑气,他双眸微眯,慵懒的坐在楠木椅上,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瞧的意思来。
胡知歌要被空气里面弥漫的妖气压到窒息,反观苏清婉却一点儿都没有收到影响。
什么叫差别对待,这就是啊!
这是明目张胆的偏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