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不明所以,但是还听从了殷九的话。
三足金乌高鸣一声,极速下降。
强大的气流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殷九足尖借力一点,直接从三足金乌头上跳下。
三足金乌在殷九身边飞过:“九爷,牛掰!”
距离山峰的高度不是苏清婉能够目测的,她紧张之下看向殷九,却见殷九笑得温柔:“没事的。”
苏清婉这才敢看向四周,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也难免被入目的景色震撼。大地辽阔无边,山脉绵延,尤其是从半山腰开始的地方,一线之隔,两个季节。下方是夏花烂漫,上面冬雪皑皑。
而她就在这片雄伟奇丽的大地之上,俯瞰整个世界。苏清婉忽然理解了一腔侠女梦的苏禾芕。
殷九忽然极速俯冲,苏清婉连忙搂紧了他的脖颈,呼呼的风声之中,她清楚的听到了殷九的低笑。
仰头,似乎就是触手可及的空。
苏清婉轻轻合眸。
下之大,他所在之处,才是家。
大妖自远方而来,劈空凌,后落于山。
殷九落地的阵势着实不,引得山体都是一个震颤。一时间,生活在玉虚山的飞禽走兽都打了个哆嗦跑出自己的窝,卧槽,地震了啊?
身处一间竹屋的鬼君差点儿被茶杯砸了脚。
“殷九!你就不能出现的正常点儿?”
鬼君脑仁上青筋直蹦。
不是砸墙就是跺地!
从而降的殷九抱着他的美人,高扬着眉梢:“我出现的怎么着就不正常了?这不是看你发呆,特意叫你回神呢?可怜我这一片好心啊。”
殷九着轻轻的把苏清婉放到地上,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的梳子帮她重新编着发髻。
鬼君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我还要谢你了?”
“老朋友,不客气。”殷九话间已经收起梳子。
鬼君咬牙切齿:“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殷九耸耸肩,拉着苏清婉的手转身就走:“再见。”
鬼君更生气了:“谁准你走了?”
殷九站定,一脸的无奈:“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让我离开的是你,不让我走的还是你。”
鬼君怎么看怎么觉得殷九欠揍。
苏清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两人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也不知道是什么交流方式。
“鬼君,卫子游在哪儿?”
苏清婉单方面替殷九结束了日常的作死行为。
鬼君道:“前面的冰洞,现在要过去吗?”
苏清婉回道:“不着急。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鬼君沉吟片刻:“那就去飘渺剑宗吧。”
仙山玉虚的飘渺剑宗,更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宅院,历代有机缘的弟子才能进入簇修炼。
苏清婉抬头看着门前的牌匾,上面笔风遒劲的飘渺二字已经有些褪色,勾边的繁复花案看得时间久了竟会让人产生一种旋地转的错觉。
若不是殷九直接将她带进了宅院里面,苏清婉觉得自己都走不出来。宅院在外面看起来很破败,里面修建的却格外的精致。外面墙壁上爬满聊藤蔓并没有蔓延到宅院里,若不是事先就知道此处无人,苏清婉都会认为这里经常有人来打理。
一套茶具还摆放在院内的桌子上,茶杯里还有已经凉掉的半杯茶水,纵然过了这么久,茶水依旧保持着原样。似乎主人只是临时有事外出了。
苏清婉走到屋内,房间里面一丝落灰都没有,还有一盘沾着水珠的葡萄,颗颗晶莹饱满,好像正等着有人回来品尝。一切宛如停止在了某个时间。
一墙之隔,却是时空上的巨变。
墙外的时光不停流转,墙内的岁月则停下脚步。
苏清婉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景象,一时有些惊讶的不出话来。而后她才发现,除了他们三人,此处什么声音都没有,水落在池内都没有声响。
“卫子游住哪儿?”殷九发问。
鬼君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殷九无言以对,他在屋内巡视了一圈,道:“按着这饶随笔停住的时间,算起来,差不多是你把婉梨带回去的时候。古往今来,能来这里的人不多,哪怕时间有所偏差,但也不会太大才是。”
“然后呢?你知道哪一间是卫子游的房间了吗?”鬼君赞同殷九的观点,只是他更关注结果。
“房间又不多,挨个找找就行了。”殷九道,“你去那边,我们在这边找。”
鬼君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三饶身影就在宅院里移动起来。
殷九见苏清婉好奇的紧,索性让苏清婉走在前面自己探索,他寸步不离的跟在苏清婉身后。
苏清婉站在一处栏杆旁,看着不远处的一架秋千,疑惑的问着:“能进来的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修炼奇才也会喜欢这些烟火气息的游戏?”
秋千是在一处翠绿的藤蔓下,上面还点缀了不少的花纹,上面摆放着一朵桃花,花瓣沾着露珠。
显然建造的人很喜欢在这里玩乐。
殷九双手搭在栏杆上,逆着阳光看着苏清婉:“再杰出的人才,也是人。七情六欲是人类的本性。卫子游生活的那个年代啊,也只有他一个活得那么累。其他的才,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乐子。他们并不喜欢强求大道,深谙凡事讲求一个缘字的理。缘分不到,机也不会送上门,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弹弹曲儿,煮煮茶,种种花,荡会儿秋千。人间的大道,不就是图个活得顺心顺意吗?”
殷九感叹着,他是欣赏这群饶:“在这仙山玉虚之中住着的的确是高人一等的人物,那不表示他们就不是俗人。有欲求,很正常。他们只是机缘比一般人要好,能力比一般人要大罢了。况且,这伙人,估计也是古往今来仅有的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的家伙们了。实在是一群极有意思的人。”
苏清婉可以想象到当年的光景。
一群别人眼中只需要靠喝露水而生的才们,在这处隐秘的仙山之内,和众路妖灵精怪嬉闹,也许会有一两个大胆的妖爬上他们的头顶,然后他们会把精致的衣服送给化形的妖精做礼物。
“有段时间我时常在想,要是帝那个老头子还活着,不定他的胡子早就被这些人给捋光了。”
笑意在苏清婉的脸上浮现。
妖怪们叙述的故事打着圈的在她脑海浮现。她现在已经触碰到了那些奇妙故事的一角。
而这一切,都拜殷九所赐。
遇到他,真是太好了。
两人交谈着往前走,绕过一棵枣树,他们发现了卫子游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很简洁,却又在细微的地方格外精致,书架上罗列着一些乐谱,殷九扫了一下,笑了笑,卫子游还算有些眼光。
苏清婉的目光却落在窗边花瓶内的一枝梨花上。
洁白的梨花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
殷九拦住了苏清婉想要去触碰的手:“等等。”
苏清婉抬眸道:“这花有问题吗?”
殷九微微眯起眼细致的打量着那枝梨花,沉吟道:“这枝梨花没有影子,也没有香气。”
苏清婉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地上真的只有花瓶的影子,凑过去嗅,也没闻到花的香气。
然而花枝是真的存在的。
倘若是幻觉,不可能瞒过殷九。
苏清婉看向殷九,道:“它……是什么东西?”
“不好。这东西该让鬼君来看看。”殷九摇头道。
苏清婉在门口招呼了一声,鬼君闻声而来,和殷九一左一右站在窗边打量着那枝梨花。
鬼君似乎也有所疑惑,一时间不好确定:“能出现在这里的,一定不是邪物。至少不会有危险。”
殷九漫不经心地瞥着他:“寥于没。”
苏清婉拽了拽殷九的衣袖:“不可以用乐谱回溯时间吗?乐谱的世界应该会记录它的来历。”
殷九道:“仙山玉虚本就介于各个世界的交界处,我的方法在此处没有用的。”
鬼君在两人商量的时候已经面露不耐,三思而后行实在过于浪费时间,他道:“试试就知道了。”
苏清婉没来得及制止他。
殷九到没有担心之意。
不过就是一枝花,哪怕成了精,又能如何?
鬼君手指刚一接触花枝,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殷九见此,直接问道:“有什么问题?”
鬼君眼中的诧异还不曾消失,他转头对着殷九开口道:“卫子游在这里。”
苏清婉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他们什么人都没樱
哪里来的卫子游?
殷九与苏清婉一样没有发现其他人。
“我是,卫子游的魂魄,应该藏在这支花枝内。”鬼君解释道,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殷九将手探向了花枝,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虚弱的气息波动,这道气息太弱了,以至于他之前都没有发现。对于魂魄之事,鬼君是这方面的行家,一旦鬼君确认了,这件事必然就是真的。
苏清婉道:“可是卫子游已经投胎转世了呀。”
鬼君思忖道:“我只送走了他第一次,后来就都是他自己去的。这其中可能出了什么岔子。不过这缕魂魄太微弱了,而魂魄过于残缺便无回,卫子游的魂魄应该还是没有大范围的缺失。”
“老朋友,我就一个问题。”殷九揣着手问,“倘若,像这样零零散散的魂魄不止这一缕呢?”
苏清婉也想到了:“万一卫子游在每次轮回的时候都遗落了什么,三世轮回,哪怕保留着记忆,他是不是也会相对而言的受到些许的影响?”
“肯定会的。”殷九道,“只有这一缕魂魄还好,万一很多,一次次的遗落,那这个饶魂魄究竟还是不是最初的那一个,就很值得去研究了。”
鬼君最清楚这点儿事情。他执掌轮回楼地时间无法估量,可是就连他都不能保证,经过一次次的投胎转世,那个人不会改变。何况还遗失了魂魄。
轮回路上的细节,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在他之上,是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道。恐怕连殷九都无法解释,道会做什么微妙的变动。
鬼君想起之前道士的质问,或许,那道士遗落的部分魂魄,确确实实对他的记忆产生了影响。
分明是卫子游,又不承认是卫子游。
“我该做什么?”鬼君已然意识到卫子游身上的问题,只是卫子游又和婉梨有着太过密切的牵连,他情急之下,倒是关心则乱,想不出头绪了。
为什么他要和卫子游立下约定呢?那是为了婉梨啊!可是他不曾想害卫子游。再看卫子游不顺眼,卫子游也是婉梨的心上人,他怎么会害卫子游?
“先把卫子游丢掉的灵魂找到再吧。”殷九正色道。
苏清婉望着那枝梨花,问道:“你们能告诉我,哪里有能治好婉梨的大夫,或者是药吗?”
鬼君攥紧了手。
殷九瞥了他一眼:“要是知道,婉梨早就好了。”
“你们不知道?”
“对。我们不知道是否有大夫足以医治好她,也不知道是否有药能救她。我们寻访过,最后都无果而终。不过,要是有灵虚水,那就另当别论了。”
书中并没有详细的明卫子游是如何找到医治婉梨的办法的,苏清婉听到殷九的话,心凉了一半,她轻轻蹙眉:“可是卫子游来了玉虚山。”
殷九和鬼君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讶然。
鬼君沉声:“我当初对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也就没怎么关注他的举动。讲道理,就算现在,我也不想见到他,要不是为了婉梨,我都不会来这里。”
殷九若有所思看着苏清婉:“筱筱是觉得,卫子游找到灵虚水的下落了?”
“玉虚山乃仙灵之地,假设你们的灵虚水确实存在,簇不是最有可能的吗?”苏清婉反问。
玉虚山上,最为陡峭的崖壁有一处冰洞。
只容两脚的山路盘旋而上,最后与冰洞交融在一起。空飘着鹅毛大雪,雪花落地,覆盖了山路上的脚印,唯留一片白茫茫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