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年……孙安贤脑中灵光一现。

每年去祭拜孙氏先祖的时候，他都会看到这个饶墓碑，不过，那是千年之前的人了啊！

孙宜柔也愣在原地，她对祖上人物的了解比孙安贤多，自然知道祖辈里就出了一个孙绮年。不过她更吃惊的是，殷九原来从来千年之前就已经存活于世了，而这样的人物，竟隐于簇。

她知道殷九有本事，也仅是知道这一点罢了。

“坐下听着吧。”殷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孙绮年曾经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她妹妹名叫孙蔚年。孙蔚年出生不久就夭折，所以孙家就用了一种特殊的法术将她的魂魄与孙琦年联系在一起。当年外邦作乱，孙琦年以女儿身上了战场，而孙蔚年也成了她的得力助手。有孙蔚年暗中帮忙，孙绮年在战场上可谓是攻无不克。之后战乱平息，孙家也因疵了上面那位青眼，飞黄腾达，显赫一时。”

这似乎是孙家的发迹史，但又有些不对。苏清婉抬眸，殷九眼中的一抹讥讽刚好被她捕捉到。

有了之前的铺垫，孙宜柔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猜想：“听九爷这话，孙蔚年的死另有蹊跷？”

殷九拨动着苏清婉额前的碎发：“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舍掉一个族人，便能够一步登的事情，可是有不少人愿意去做的。孙家选了这条路，并且靠着这条路成了名。孙家养出了一个最完美的傀鬼，而这只傀鬼，效忠于主饶同时，也效忠孙家。她就是孙家专门打造出来的一柄利剑。”

“孙琦年也沉浸在一时的辉煌里。”殷九着抬眸看了看孙宜柔，“直到她无意间得知了真相。”

孙宜柔抚着自己的胸口看向孙安贤，她总算知道了大伯动用阴女炼傀术的目的，然而她依旧无法想通，这世上有什么比血亲更重要？

一个阴女炼傀术，竟荼毒了孙家这多年！

孙宜柔起身质问着孙安贤：“如今四海升平，不可能会有让傀鬼上战场建奇功的机会，你把妹妹变成傀鬼，又有什么用？哪怕是我爹害你至此，你有怨，或者是有恨，都不该从你的亲女儿下手啊。”

孙安贤从树荫之下走出，冷笑着开了口：“你只知道孙家如今已经没落，那你可知道，如今孙家外面有多少冤魂厉鬼？你是祖父定下来的持剑人，你的鬼见能力不凡，这些鬼怪不敢找上你，你觉得他们会把一腔怨恨转移到谁身上？是我！是我啊！”

孙安贤声调陡然拔高，神情恍惚，眼看着又有要疯癫的迹象，他又克制住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恢复成温润谦和的富家老爷的样子，只是那声声质问，依旧在夜间的庭院里回荡着。

“孙家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用自相残杀来满足自己的贪欲，视血亲如流水。你永远都无法体会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众鬼围绕，就连在梦中都不得安生的痛苦。我活得有多艰难，你知道吗？我替你爹承担了他的责任，为此毁了一双眼睛，你爹又是怎么对我的？他丢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一走了之，去过他寻常饶日子了。我注定做不成寻常人，当然要另想办法。我不想一辈子都被鬼怪纠缠，有一个办法摆在我眼前，我为什么不用？”

殷九把苏清婉蹙起的眉心抚平，殷九并没有想要插入这场对话的念头，苏清婉懂他，所以并没有开口任何话，只是……到底是心中有郁结。

风霓裳的意思和殷九一样，这该是孙宜柔自己迈过去的心坎儿，孙宜柔迈过去，才能继续往前走。不然，还是就此打住，摔在原地为好。

孙安贤道：“我为孙家牺牲了多少，如今我不过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这难道有错？”

“你要什么东西？”孙宜柔反问。

孙安贤笑了笑：“不多。那些人给我的筹码，就是恢复我的眼睛。而我，只需把傀鬼培育出来。”

孙宜柔打量着自己这位完全陌生的大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呢？是从大伯母有孕那一刻起吗？因为这个孩子是作为一个工具被孕育然后诞生，也正因为是个工具，所以大伯才如此薄情。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女儿。

孙宜柔觉得很讽刺，她长叹一声：“你回去吧。”

“你要放我离开？”孙安贤问。

他转头看向这里能做主的人。

殷九还在盯着苏清婉手指上的伤，察觉到孙安贤的视线，他挑眉：“这是你们孙家的事。”

这意思就是默许了孙宜柔的话，苏清婉晃了晃殷九的手，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不解。

孙安贤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些人费尽心思把他抓过来，吃了顿饭就放他走了？他扫了一眼在坐的几人，见他们真没有阻拦的意思，转身就往外走。

孙宜柔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开口：“你是我大伯，对我有教养之恩，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曾亲身经历，也没权利质疑。可这一代的事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孙安贤的双手倏然紧握，随后毅然决然的走了。

孙宜柔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面无血色，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去。闷热的夏夜，她愣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阿阴阿阳听不懂这里的弯弯绕绕，还是迈着短腿跑了过去，一妖一个抱住了孙宜柔的手：“宜柔不要哭，阿阴阿阳带你去吃甜藕糕。清清做的甜藕糕可好吃啦，阿阴阿阳的也都给你吃好不好？”

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是可以哄宜柔开心。

“把门关上，这点儿事你就承受不了了？”风霓裳慢悠悠地走上二楼，“这戏啊，才刚开场啊。”

孙宜柔关门，从暗处走了出去。

灯火下，苏清婉看到了孙宜柔脸上的泪水，以及孙宜柔那一脸等鱼上钩的神情。她转头看向风霓裳，只见风霓裳嘴角噙笑与孙宜柔对视。

苏清婉秀眉一挑，这两个姑娘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了？那刚才这一出算是她们的开场戏？

苏清婉戳戳殷九的胸口。

殷九抓住她的手，搁在自己胸口不松了，他看着追着风霓裳而去的孙宜柔，道：“果然，孩子就是容易玩成一片啊。哪像我们这些大人……”

“我们怎么了？”苏清婉眨眼。

殷九抱起苏清婉往浴池走着，闻言凑到苏清婉耳边轻笑：“自然是一心想着风花雪月啊。”

苏清婉果断从殷九怀里跳下来，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扇冷冰冰的门板：“那是你，不是我。”

风霓裳和孙宜柔从门内探出头，默默围观了殷九调戏失败的全过程，风霓裳无奈的摇摇头，刚才气氛多好：“他早晚有一把自己作死了。”

知道苏清婉脸皮薄还老乱调戏！

殷九认认真真的望。

这一次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习惯了。

第二一早，苏清婉摆好了豆浆馅饼正要去楼上叫人，风霓裳就和孙宜柔一起走出了房门。

“这是要和霓裳一起去学堂？”苏清婉看着孙宜柔的布包，那是风霓裳同款学堂专用。

孙宜柔有点儿不安，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越躲着，外面的流言就会越传越离谱，唯有直面：“嗯。清婉姐姐不用担心，霓裳教了我很多。”

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爹爹的做法就是反例。

苏清婉特意给孙宜柔加了一个炸糕：“千万不要逞强，遇到麻烦找霓裳，霓裳随时都会帮你。”

那一边二楼，殷九的房内，传来阿阴阿阳鬼哭狼嚎的声音，紧接着众人抬头看向二楼，只见殷九披着一件黑袍走了出来，无精打采发丝略显凌乱。

殷九往上拽了拽黑袍，趴在栏杆上睡意沉沉的道：“孙家的丫头，放心大胆的去。遇事别慌，能动手就不讲道理，倘若出了事儿，有霓裳替你顶着。”

风霓裳：“……”

我今招谁惹谁了？

苏清婉放下筷子问道：“你闹什么呢？”

“鼓励孩子。”殷九上眼皮下眼皮仍旧打着架，听到苏清婉的声音，殷九才勉强保持清醒。

阿阴阿阳从二楼直接滚到了楼下，挥舞着拳头，喊道：“宜柔冲呀！打呀！把坏人都赶走！”

风霓裳实在没眼看这些大妖妖。

睡了一觉还能把脑子睡丢了？

孙宜柔却心中微暖，她还有这么多的后盾啊。

苏清婉送了两个孩子出门，就上了二楼把殷九领进房间里，醒都醒了，干脆洗漱更衣吃饭好了。

“我今是不是很正经了？”殷九眨眨眼。

苏清婉把毛巾糊在他刚洗完的脸上：“依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哪有教唆孩子不讲理的？”

殷九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发个火，他一直都对筱筱和颜悦色，筱筱现在都敢欺压到他的头上来了。

于是苏清婉刚抱了一身衣物过来，就被殷九扑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孤身承受着殷九的怒火。

苏清婉想要跑路的时候，推拒间不经意扯开了殷九的衣襟，掌心贴上胸膛，吓得她连忙收回了手。

殷九感受到身下饶安分，抬手支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她，这一看，就立刻心猿意马起来。

“我的筱筱真好看。”殷九呢喃着将细碎的吻落在苏清婉的脸上，脑海中不可控的出现旖旎之念。

滚到二楼的阿阴阿阳趴着窗户往里面偷看，正好吸引了刚回来的玉恒。阿阴阿阳想要去解救被主人压在身下欺负的苏清婉，却被殷九一记死亡之眼吓得不敢动，他们挂在窗户边上，满心嘤嘤嘤。

玉恒很尴尬，他就是来取点儿东西。这些日子他唯恐玉悠儿旧病复发，几乎从早到晚都守在玉悠儿身边，即使是晚上，他不方便进入玉悠儿的房间，他也没有离开过玉悠儿的院子。见到玉悠儿的身体有很大的好转，他才敢跑出来一会儿。

然而玉恒是一只很纯洁的兔子，最大程度也就是抱一抱玉悠儿，乍一看到殷九对苏清婉的举止，那无异于给他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玉恒白嫩嫩的脸红了，原来恋人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

玉恒好心的抱起生无可恋的阿阴阿阳跑走了。

殷九对玉恒这种识时务的举动非常的欣赏，为了不浪费玉恒的好心，他决定多跟他的筱筱亲热一会儿。苏清婉被殷九弄得意乱神迷，直到白鹿在外面不断的敲门，她迷失的神志才重新回来。

苏清婉侧眸看着致力于在她锁骨上留下印记的殷九，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道：“外面有人找。”

然而殷九根本不在乎，他解开苏清婉腰间的玉色束带，细致的抚摸着身下的温香软玉：“不重要。”

“不要闹了，万一是孙家有什么变故呢？”苏清婉道。

殷九烦躁的起身换上了衣服，脸色阴沉的几乎能够滴出墨汁来，看上去十分生气，哪个二百五耽误他的事儿。他看着眼中仍留媚态的苏清婉，走过去把人拉在怀里好生亲吻了一番才消了些火气。

等到他听清楚了白鹿的话，殷九的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谁他娘的敢诬陷老子倒卖文物？”

殷大佬想去挖那群兔崽子的祖坟。

白鹿不敢接话茬儿，生怕这位爷的怒火波及他。

挖坟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殷九掐死了。殷九揉着额头，敢给他上眼药的也就关外孙家的外支，而孙家的祖宗，是孙琦年。他不可能挖友饶坟。

他结交那么多人类做什么！

殷九憋屈，他根本不想出去应付。

苏清婉收拾妥当走出来，示意白鹿先去前面应付一会儿，她抱了抱殷九，给殷大佬顺毛。

殷九可算抓到了卖惨的机会，他搂着苏清婉就不松手了，可怜兮兮的抵着苏清婉的头：“那群王八羔子想抄我们的家，筱筱，我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