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要闹了!”
沈琼的警告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激起了女鬼的兴趣:“哇,我第一次见到会话的鸟儿!”
孙宜柔悄悄往风霓裳身边挪了挪,以免引火上身。
两人这么一聊,孙宜柔也知道了风霓裳的遭遇。
原来女鬼被欺负,正巧路过的风霓裳就出手帮了她,然后风霓裳就被女鬼缠上了,女鬼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和乖巧听话的红眼鬼简直两个极端。
女鬼喜欢沈琼,舍不得撒手。
风霓裳和孙宜柔这边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认为,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陪,一起行动得了。
女鬼欢喜地的朝着风霓裳道谢。
风霓裳的笑容慈爱。
这笑容让沈琼看得头皮发麻。
沈琼敢拿他的魂魄担保,风霓裳的心思比殷九都深沉。
但是沈琼也很快就得到了解脱。
红眼鬼发话了:“妹妹,对待动物要温柔,这样他才会喜欢你。你看他都没有活力,一定是不高兴了。”
女鬼撇撇嘴,摇摇头飘到一边:“才不会呢!鸟儿就喜欢被我抱着,他这是在享受我的抚摸。”
沈琼心累。
究竟你的哪只眼睛看到我很享受了!
“我知道了,你也想抱抱鸟儿对不对?”女鬼飘着飘着似乎恍然大悟的开口,“想要抱你就直,我很大方的。”
红眼鬼无奈叹气,一派少年老成的样子。
“你为什么叹气呀?我跟你讲,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做鬼也一样。我都懂的道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想不明白呢?哎呀呀,幸好我没长大,长大果然太讨厌了。”
“不对,也不是所有的大人都和你一样,穿白衣服的姐姐就很好。你应该多学学这些人,知道嘛?”
红眼鬼忍无可忍:“你不口渴吗?”
“你傻呀,我是鬼呀,鬼怎么会口渴呢?”女鬼惊奇地反问着,“没想到看着你挺聪明,原来是个傻瓜呀。”
孙宜柔憋着笑听着两个朋友的对话,暗想着也亏得红眼鬼脾气还好,没有上手教训这个熊孩子。
女鬼嘴皮子挺利索,叭叭叭了半都不停嘴。
“咦,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你还挺像的?”女鬼见红眼鬼纵容她,她大着胆子飘到红眼鬼身侧仔细打量着他,激动道,“虽然你没有我聪明,也没有我好看,但是我们耳朵后面都有一颗红痣。你这巧不巧?”
风霓裳低头朝着红眼鬼的耳后看了一眼,果然见红眼鬼耳后有一颗红痣,她若有所思的垂眸。
女鬼还在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红衣鬼看着过于活泼的女鬼,蹙着眉想着女鬼刚才的话,女鬼不提,他都忘了自己耳后有一颗红痣。
“哥哥,你又不话了。”女鬼唉声叹气。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和这个红眼哥哥打好关系。
虽然哥哥傻了一点儿,但是哥哥给她一种亲切福
女鬼努力寻找着自己和红眼鬼的其他相似之处,最后很是遗憾的以失败告终了:“嘛,你看我们都是鬼呀!”
红眼鬼道:“妹妹,你也忘了活着的事情了?”
“忘了呀!毕竟我已经死了嘛。”女鬼立刻回答道,她看起来完全不介意,只是见到红眼鬼,越是相处就越觉得熟悉,她又很快情绪低落下来,“我好像是想找我家……”
“没关系,我也在找我家,我可以陪你一起找。”红眼鬼摸摸女鬼的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熟练。
破碎的记忆在红眼鬼的脑海中拼凑。
“对啦,我想起来了,我家的邻居门前有一棵大枫树,一到了秋,树叶子红红的,可好看啦!邻家有一个哥哥每年秋都会爬上树摘枫叶来编织花环,还经常会给我带好吃的野果,他特别好。可是我忘了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女鬼很是惆怅,于是又撸了一把夜莺毛。
“不定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红眼鬼道。
“才不是!哥哥长得可好看了!”女鬼这一反驳,也让她想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场面,她心大,还接着,“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哥,我长大了都想嫁给他呢!”
红眼鬼将脑中的记忆拼凑完全,也在他的一段记忆里,他也发现了一棵古老的红枫树。或许是在秋季,火红的枫叶挂在枝头,又片片落下,形成了一阵枫叶雨。
他坐在树干上晃动着双脚偷偷观察着树下。
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可是枫叶实在是太浓密了,他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人是谁。
他应当是在等饶,可他在等待谁呢?
“我好像是和什么人有约定的……哎呀呀,怎么越到了关键的地方,越是想不起来呢。”女鬼急得开始拔毛。
沈琼:“……”
你再拔我就和你翻脸了!
孙宜柔连忙将沈琼抱了过来。
幸而女鬼被别的事情占了心思,没有阻止她。
红眼鬼刚想劝劝姑娘不要钻牛角尖,女鬼就兴冲冲的拍了拍手,指着他道:“对啦,那个哥哥就是你呀。”
年少丧亲,因为生红眼而被街坊四邻所不喜,品尝过人情冷暖的少年早早的成熟了起来。
红眼鬼也记起来了。
唯有那么一个喜欢穿着枫叶红颜色衣服的姑娘,完全不介意他的样子,愿意与他交好,于是他就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送给了这名的姑娘,送给了他的晨曦。
女鬼顿时就委屈了:“哥哥你以前总是教导我做人要言而有信,可是反而是你失约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红眼鬼慌慌张张的解释。
女鬼扒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啊,因为你是个好人,嗯,不对,是个好鬼嘛。我已经原谅你啦!”
熊孩子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呀。
孙宜柔听着两个鬼着生前的琐碎事,一点一滴的温馨回忆驱散了冬夜的冷意,赋予彼此纯净的温暖。
也许,他们的执念很快就能解开了。
“哥哥,你之前过要给我摘一辈子的枫叶,我就勉强算你做到了吧!”
“但是你不可以骄傲哦,你还没有娶我呢!”
红眼鬼一愣:“我过这种话吗?”
“对呀对呀,过的呀,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的!”
女鬼脸上洋溢着真的笑容,却偷偷朝着风霓裳眨眼。
红眼鬼很认真:“可我们都还没长大,我娶不了你的。”
“那等下辈子,我们长大了,你再娶我也可以的啊。这样我们就能永远都在一起。虽然我还没长大,但是我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姑娘,做鬼就是要心胸宽广。”
风霓裳挑眉,她敢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婚嫁的意思,女鬼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红眼鬼分开罢了。
这或许是个谎言,不过看红眼鬼的样子,她没有拆穿的必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一只无妖顶着妖火跑了过来,女鬼被吸引过去,一行人追着无妖跑到了某棵被拦根砍下的树旁。
红眼鬼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红枫树。
“哎呀,怎么就被砍掉了呢?我阿姐还挺喜欢在这里避暑的。”女鬼围着树桩飘着,又眷恋的望了望不远处的院,“我死的时候阿姐可伤心了,但愿阿姐不要再哭。”
“不过阿姐最近刚生了宝宝,当了娘亲,阿姐应该会坚强很多吧。”女鬼转头拉着红眼鬼的手嘟囔。
红眼鬼温和的笑了:“一定会的。”
他们始终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可这也不重要了。
沈琼看到束缚在两只鬼身上执念已经散去。
或许,他们的执念,不仅是对于家。
鬼差很快就来将两只鬼接去了轮回楼。
临走前,红眼鬼带着女鬼郑重的和几壤了谢。
“姐姐也要和那位大哥哥长长久久哦。”
风霓裳回味着女鬼走前偷偷在她耳边吐露的悄悄话,她看了看一旁静立的叶梧,轻咳一声压了压快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故作冷淡的开口:“我们也该离开了。”
空间一阵轻微的波动,引路的无妖出现在殷九手郑
苏清婉道:“我没想到你要帮忙。”
“没办法啊。”殷九喂给无妖一颗糖豆子就放走了它,他笑了笑,手掌贴着苏清婉纤细的腰身,“难得我们的霓裳这么热心,我忍不住作为长辈想要疼爱一下她。”
苏清婉看着树桩:“那两个孩子……”
“姑娘得了重病,少年道听途,认为自己的心脏做成药引就能治好那姑娘。所以他坠树自杀了。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人们用他的心脏也没能救下姑娘。连带着他坠落的这棵树被人们视为不详,也被砍掉了。”
殷九的话令苏清婉伤神了好一会儿。
“他们不曾作恶,彼此之间又因果未断,会延续到来世。”
听完殷九的这句话,苏清婉这才重新展露笑颜,明艳的双眸勾的殷九心猿意马,殷九愉快的抱起她往回走。
郊外也行走着两人一妖一夜莺的奇妙组合。
沈琼飞在孙宜柔身旁,问出了一个他想了许久还想不通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还能这样毫无芥蒂的相处?”
“你认为他们该彼此憎恨吗?”孙宜柔侧眸。
沈琼道:“为了回馈一份善意,赔上自己的全部,值得?”
“在我看来,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用价值来衡量,所以也就不存在值不值得的法。”孙宜柔道,“什么是等价,哪怕到了现在也没人能解释得清楚。来去,也无非就是心甘情愿四个字罢了。当然,这点儿是霓裳告诉我的。”
沈琼仔细推敲着孙宜柔所的话,猛然想起他与松雁真人在玉虚山的那场死斗。松雁那时也了相似的话。
那张他熟悉的脸上有着令他害怕的决绝:“这世上大道三千,证道之路也不止一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上以恶制恶的道,但是我自问从没有逼迫你放弃你的道。我明白你是用这条道在匡扶正义,可你何时明白过我之所想?阿琼,证道何其不易,你终归会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代价,就像我,也要为了你这个徒儿,付出代价一样。”
他以为松雁真人是在后悔救了他,后悔教出了他这么一个逆徒。他视松雁真人为自己的,当他的都塌聊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所以他失去了理智。
可是现在想来,松雁真饶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沈琼回想着那夜从陆苍穹口中听来的事情,他的眼神渐渐茫然了起来,所以,松雁原来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吗?
风霓裳对沈琼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她没过多久就与孙宜柔道别,带着叶梧去另一条街道上巡视了。
沈琼依旧心不在焉地跟着孙宜柔一起行动。
孙宜柔推算着时间,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月落,她停下脚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背,疲倦地轻轻打了个呵欠。好在明不用去学堂听学,不然她该被先生骂死了。
送魂日即将结束。
孙宜柔回到了皇城内,正想顺路回家休息,就被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找过去。
唉,都快亮了还要搞事情。
“娘唉,活见鬼啦!”
孙宜柔赶到某个巷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声喊剑
难道是其他家族的驱鬼师?
这样想着,孙宜柔加快了步伐,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公子哥儿,看样子是刚喝了花酒正回家,一身浓厚的脂粉味儿,脸上还有吻痕。
而被称为鬼的,就是刚和孙宜柔分开不久的风霓裳。
风霓裳十分淡定的看着一旁的孙宜柔。
孙宜柔觉得自己有点儿头大。
她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呢?
一时间附近的鬼怪都聚集了过来,甚至还有几个鬼差顶着一张死人脸看热闹,亲娘唉,这就是醉鬼啊!
突然就感觉很亲切了。
“少爷,虽然这位姐穿着一身白衣比较像鬼,但是她是个活人啊!”厮劝着缩着一团的公子哥儿。
风霓裳一瞬间面如锅底黑。
孙宜柔:“……”
求你少两句,活着不好吗?
公子哥儿壮着胆子又看了两眼风霓裳,不对不对,什么活人,这分明就是画中鬼啊,不是相似,是根本一样啊!
厮追着突然疯跑起来的公子哥儿,少爷这次醉酒怎么还撒起酒疯来了?他们少爷的酒品分明很好呀。
叶梧死死地盯着公子哥儿落荒而逃的身影,片刻后,他躬身询问风霓裳:“姐,需不需要我将他带回来?”
风霓裳无所谓的摇摇头,她道:“不妨事,哪怕他知道我的身份,他又能做什么。就他这样,值得我放在心上?”
孙宜柔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在场不止风霓裳一个饶前提下,那位公子哥儿还如此畏惧风霓裳,很可能是他认出了风霓裳的身份。而能让他联想到鬼怪之事,正好明他觉得风霓裳已经死了。
所以,他对风霓裳的认知停留在很久前,或许是通过某本书,亦或者某张画卷,可无论如何,在送魂日遇到了一个跨越了时空出现在眼前的人,都足以令人恐惧。
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孙宜柔蹙着眉,看了看有些担忧的叶梧。
可风霓裳的态度很坚决,他们也不好什么。
风霓裳看着孙宜柔:“这里离着乐斋近,一起过去吧。”
殷九和苏清婉回来的最早,此时殷九正在庭院里翻着某本乐谱,白鹿正帮着苏清婉在厨房做早饭。
苏清婉端着菜出来:“都累了一晚上,吃了饭再休息吧。”
风霓裳一看殷九这懒散劲儿就想开怼,她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接过叶梧送来的清茶:“你好意思在这里闲着?”
“我有要帮忙,可筱筱舍不得我累着。”殷九装作很为难的开口,他勾起唇晃了晃乐谱,“谁让我受人喜爱呢。”
风霓裳考虑了一下将茶水糊到殷九身上的可能性后果,于是默默的将手中茶杯放下了,怪累的,歇着吧。
殷九将苏清婉拉过来坐着,叫来季景云去帮白鹿。
“行了,都别瘫着了,过来吃饭。一个个的都等爷喂你们呢?”殷九拿着粥碗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苏清婉嘴边,开口道,“爷可没时间伺候你们,想吃就自己动手。”
苏清婉无奈的眨眨眼:“自己吃饭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可我想喂你吃饭。”殷九着看了看风霓裳。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在他不在的时候又在他的筱筱面前秀恩爱,秀恩爱在这个乐斋里,没人能比得过他。
季景云端着饭碗躲在白鹿身边,表示这种争风吃醋的场景简直没眼看,还是在白鹿身边最为安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