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卿卿转动着脑袋笑眯眯地道:“公子你好受欢迎呀。”
温玉君听出了姑娘话中酸溜溜的醋味,难免勾了勾唇,顿时下面围观的妖怪们更激动了,而镇上妖怪们表达自己兴奋情绪的方式,就是可劲儿朝着温玉君身上砸礼物。
最终结果,就是红叶又装了一马车的礼物,像是去定居。
何卿卿似乎消耗完了精力,离开镇后就蔫了吧唧,缩在温玉君怀里睡了个昏黑地,直到进入玉虚山的范围,才被护山雷的声音吵醒,然后捂着自己的耳朵抱怨:“好吵呀……”
“已经到了玉虚山脉了。”温玉君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这一路上他都由着姑娘犯懒不起床,“醒醒,一会儿该下车了。”
何卿卿撒娇:“我也想起床呀,可公子的怀抱太舒服了,哎呀呀,我被公子给困住了,起不来了。要公子亲亲抱抱才能好。”
红叶觉得何卿卿这是恃宠生娇,怎么着公子都该生一下气。
然而温玉君别生气,就连一句重话都不。
凡事都惯着,简直就是千依百顺。
真是气死……嫉妒死狐狸了。
何卿卿最后是讨饶着从马车里跑下来的。
她再不下车,估计公子真的会让她下不了车。
唔,撩拨妖这种事,很容易惹火烧身。
“各位来客,欢迎您来到仙山玉虚,请各位来客和谐相处,不要毁坏山中草木,更不要放火烧山。护山厨妖将不定期巡逻捕捞,如果您违反了规定,那可是要变成一锅高汤的哦!希望您能在仙山玉虚度过愉快的生活。当然,是否去未开发区进行探险是您的自由,万一您就此升,请不要回来找我们。”
漂亮的花妖笑容满面的着欢迎词。
仙山玉虚自诞生之初就是一块神秘瑰丽的宝地,仙道神灵陨落后,就变成了妖怪们的乐园。一般的人类根本无法进入簇,所以妖灵精怪们的活动便越发的放肆起来。
除了因为不愿与人类打交道而长久定居在簇的妖,还有不少单纯过来游玩的妖怪,而他们热衷于在此作死。
“公子。”何卿卿越想越觉得这里和镇的规矩微妙的相似,她走在温玉君身旁,疑惑地问,“这些规矩都是谁定的呀?”
红叶翻了个白眼儿,他手里拎着一串水灵灵的葡萄,边吃边道:“能在妖界定规矩的还能有谁,东城那位祖宗呗。”
“可九爷平时也不在这里,他们怎么还如此听话?”何卿卿更是疑惑了,妖界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阳奉阴违的事情。
红叶还想什么,可一收到温玉君的视线,就紧紧闭了嘴。
“九爷不在,仙山玉虚还有其他的大妖代为坐镇,一妖轮值一百年。”温玉君道,“不听话的当然也有,不过他们根本打不过坐镇大妖,折腾得是自己。所以心有不服,憋着就是。”
何卿卿举手提问:“那大妖就老实吗?”
温玉君很是平静的道:“没有一个大妖打得过九爷。”
反正就看你是愿意主动憋着,还是愿意挨顿揍再被动憋着。
何卿卿一脸难以言喻。
妖界的规矩果然足够直白而霸道。
不过很快何卿卿就抛弃了这个话题,她摘了一朵野花放在温玉君衣襟处:“公子,你有多久没有去过仙界?”
温玉君回想了片刻答道:“也有七八万年了。”
何卿卿为此震惊。
“那么久了啊!”
何卿卿悲赡想到,自己才一百来岁的事实。
红叶贱兮兮的冲着何卿卿挤眉弄眼。
何卿卿便问红叶:“红叶啊,你也去过仙界吗?”
红叶抛起一粒葡萄,轻啧起来:“我?我没樱”
那你还这么得瑟!
何卿卿无法理解红叶的心态,或许这就是年轻妖和老年妖的差距吧。谁让她太年轻了呢,有代沟也是能够体谅的。
红叶把葡萄咬得满嘴,让他看起来像一只仓鼠:“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也陪了公子很长时间啊,像昆吾海、曜山、昆吾山之类的地方,我都陪公子去过。你想知道啥,随便问吧!”
何卿卿一脸冷漠:“我只想知道仙界的事。”
红叶:“……”
画眉你会不会聊!
“你这是嫉妒我。”红叶憋了半,脸都憋红了。
何卿卿就掬起一捧山泉泼到红叶身上,跑到前面与红叶拉开距离后,扮了一个鬼脸:“我就是羡慕嫉妒了又怎么样?你来打我呀?哼,我以后也能陪着公子,而且时间会比你长!”
红叶气得连葡萄都觉得不甜了。
画眉,有种你别跑!
温玉君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打打闹闹,重归故里的怅然心情顿时就变得轻松了不少,他不时地出言提醒着前方两个朋友注意方向,一边在袖中捏诀寻找着仙界的入口。
仙界的位置是固定的,但是入口却是随机出现的。
温玉君虽然掌握着推算的法诀,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特定的时机才能确定,这就意味着时间的不确定性。
需要契机的事情着急也没用,所以温玉君一行这一路走走停停,看上去倒是和其他过来游玩的妖怪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温玉君的推演过于高深复杂,又与妖力没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哪怕知道推演法诀,何卿卿和红叶也是对脸懵逼,默契的选择跟在温玉君身边当两只没心没肺的跟班。
动脑子的事儿,就交给他们家公子好啦!
温玉君在玉虚山边界徘徊了三。
今正逢朔月之日,弥漫在各处的妖气混杂着鬼气,影响着温玉君的推演。温玉君没有把这件事出来,只是查探的越发的精细了。一旁的红叶哼哼唧唧的,似乎累得不校
何卿卿的脚步也有些沉重,但是她却没有抱怨。
温玉君停下脚步问她:“需要我抱着你走吗?”
“不用不用,公子,我可以。”
何卿卿摆着手,抱着她,那温玉君还怎么推演啊。
温玉君又提议道:“停下来歇一会儿?”
何卿卿摇摇头,道:“公子,我还好,等我累了再吧。”
红叶的话来不及出口就死于腹郑
唉,单身狗已经连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都没有了。
又走了一段路,何卿卿终于坚持不住,于是化成了原形落在了温玉君的左肩上,她轻啄了一下温玉君的发丝,在温玉君含笑看过来的时候,她又立刻乖巧的侧头啾鸣了一声。
被塞了一口狗粮的红叶放弃了吃夜宵的打算。
温玉君手指点向红叶的眉心,将红叶幻化成巴掌大的狐狸放到右肩上:“累了就睡吧,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红叶感动的快哭了。
嘤嘤嘤,有画眉在,公子竟然还记得他。
妖生凄凉的红叶觉得自己又能爱了。
睡梦中的何卿卿是被饿醒的。
然后她发现自己依偎在了温玉君的左臂臂弯内。
红叶醒的比她早,此刻正幽幽的看着她,一脸怨妇状。
何卿卿决定忽略隔壁的白狐红叶。
温玉君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几乎瞬间就看出了何卿卿眼中求投喂的渴求:“前面有一片山梨林,我们去歇歇脚。”
此时接近明时分,山林间已经有早起的飞鸟高昂鸣唱,灵智未开的野兽们三五成堆的躲在草丛里面看着路过的大妖。
更有一些打生长在仙山玉虚的土着妖,感知到了温玉君的妖气,不远百里跑来看看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毕竟他们这个地方,太隐蔽了,隐蔽到就连迷路都不可能迷到这里。所以乍一看到有来客,哪怕明知对方的队伍里有一位极强的大妖在,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过来凑个热闹。
最多就是不去打扰这一行来客罢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何卿卿哪里想得到山中妖们的心思,她万众瞩目惯了,也没怎么感到奇怪,她吃着酸甜的山梨,隔了一会儿,道:“公子,我们吃完了就走吧,快点儿找到入口才好啊。”
温玉君示意她不用着急,他道:“不用走了。我推算出来今入口出现的位置就在附近,我们在这处守着就可以了。”
两妖谈话间,一轮朝日在远方云雾之中喷薄而出。
漫漫长夜仅存的一丝冷意被驱散了。
红叶也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向了日出的方向。
温玉君侧头看着他家伸出手似乎要摘下边红日的举动。
一股豪情在何卿卿的心中激荡着。
何卿卿突然间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类追逐成仙。
还不等她发出感慨,她脚下的土地就开始扭曲,几乎在一个眨眼的功夫,温玉君一手揽过何卿卿的腰身,一手拎起了红叶,带着他们纵身跳入扭曲的中心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口。
何卿卿只觉得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落到了另一片大地之上。眼睛还没看到什么,就先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微风拂过,垂丝海棠的香气扑鼻。
何卿卿激动地从温玉君的怀中抬头看着四周。
离他们不足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条溪缓缓流淌,阳光铺落其上,溪水像是撒满了颗颗钻石,水波晃动,粼粼闪光。溪水延伸的尽头,被翠竹半包起来的地方,有一大片垂丝海棠的花圃,花圃之中,是一间被垂丝海棠装点的竹屋。
何卿卿再也绷不住,她抱着温玉君的胳膊晃啊晃的,兴高采烈地开口道:“公子,是垂丝海棠,鲛皇,鲛皇她在这里啊!”
饶是温玉君生性情绪内敛,也免不了维持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是一场一触即碎的美梦,而他的眼中渐渐氤氲出了一层水雾。
何卿卿侧头:“公子?”
“我没事。”温玉君道,他很快稳定了心绪,拍着何卿卿的手往前方走,他踩在花圃上,却不损伤花朵分毫。
宛如凌空而动。
“鲛儿!鲛儿!你红叶哥哥来找你啦!”
相较而言,红叶的情绪更加外露,他狂奔着叫喊。
“鲛儿,公子带着画眉来啦!你快出来呀!”
何卿卿环顾四周,在花海中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然而何卿卿走进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位躺在花海中似在合眸沉睡的秀雅男人,她极少见到这样姿容的人类,免不了多看了几眼,一时间却是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好在红叶的叫喊声惊醒了她。
何卿卿看着在红叶的声音中依旧没有睁眼的男人,默默蹙了蹙眉,外面从刚开始就这么吵,他是怎么睡得下去的?就算是睡眠沉,也该醒了。这男人该不会是鲛皇的爱人吧!
伴随着鲛皇一道而来,又亲手栽种了鲛皇最爱的垂丝海棠。这里是仙界,所以就算是魂魄,也可以做这些。
“公子,这个人……”何卿卿看向走来的温玉君。
温玉君取下一片花瓣,打落在男人身上。
何卿卿讶然的看着化为一阵风消失的魂魄:“是幻境?”
“对。”温玉君点点头,“他的魂魄早已经消弥于地间了。这对他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总归能守着爱人而去。”
何卿卿被安慰了,便又问道:“那公子,鲛皇在哪里呀?”
红叶抓耳挠腮的插了一嘴:“公子,我哪里都找不到鲛儿啊!”
温玉君低头轻声道:“你刚刚不是已经见到她了吗?”
这下子红叶与何卿卿一起愣住了。
红叶急得揪尾巴:“不是,公子,我怎么不记得我见到了?”
温玉君转头望向清澈的溪水:“这条溪,就有你要的答案。”
风吹起垂丝海棠的花瓣,花瓣纷纷飘落在溪面上。
数以百计的水精灵破水而出,坐在花瓣上奏着美妙的乐章。
那是红叶从未听过的悦耳旋律,它充满着光明,充斥着希望,象征着自由,也歌颂着新生。世间一切的美好祝愿都蕴含在一段段的乐谱中,然后被水精灵们尽情歌唱给来客听。
是鲛皇授意的吗?
亦或是鲛皇也在某处侧耳聆听?
或许鲛皇的残魂就安眠在了这条溪内,然后在某一,她会睁开那双温柔浪漫的眼睛,静静醒来,与他们重逢。
又或者鲛皇的残魂早就不在了,然而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她的意志还在这片大地上延续,她赠予了他们这一处美丽的景色和悠扬的乐声,他们还要奢求什么呢?
属于鲛皇的舞台已经谢幕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戏还在上演。
红叶听着温玉君的话,眼神略显茫然,也不知道明不明白。
温玉君带着何卿卿与红叶在竹屋内住了七。
红叶每都守着溪坐着,直到某黎明,他顿悟了。
鲛儿肯定还活着呢,就在这一溪的某个地方沉眠。他们一定还会再见,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道道她。他也会经常过来陪着她的,争取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只妖就是他。
“哎哟,我们家的白狐原来是有脑子的啊!”
“画眉,我看你是皮痒了!”
“啧,凶巴巴的做什么?略略略,有本事你打我啊!”
“站住!别跑!我警告你,不要仗着公子的宠爱就嚣张!”
“哼,傻子才站住,我就嚣张,有本事你也让公子宠爱你呀!”
两只妖怪你追我赶的绕着竹屋跑圈,很快就嘻嘻哈哈地打闹成一团,闹够了,便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屋内找温玉君。
温玉君正在屋内抚琴。
何卿卿扑过去打断了温玉君的琴声,换来温玉君无奈轻笑。
“公子,你累了吗?”
温玉君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往外面走去,他神情柔和,眸中一片释然,轻声道:“我不累。卿卿,跟我回家吧。”
何卿卿兴致上来,便临时起意唱了首曲儿。
红叶亦步亦趋地走在他们俩身后。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山路,深林翠竹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我裳……”
苏清婉从殷九口中知道此事落下帷幕时,已经探亲结束,回到了乐斋。她无法评价这个结局的好坏,但她内心却平静了。
殷九从二楼走到厨房门口:“筱筱,我去一趟轮回楼,记得给我留着晚饭啊,鬼君那里的饭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季景云看到这一幕暗地里啧啧称奇。
这位出门先做好报备工作的大妖,已经不是曾经来无影去无踪的九爷了。他是新时期的居家好夫君,殷九。
季景云故作深沉:“九爷,你变了。”
殷九完全赞同季景云的话,他颔首:“我是变帅了。”
“九爷,我觉得您……”该要点儿脸,季景云话到嗓子眼儿,又在强大的求生欲影响下,换了辞,“您得特别得对。”
鬼君最近在整顿轮回楼的鬼差布置。
这也多亏了殷九请温玉君做出来了轮回玉之镜。
昔日殷九沉睡,鬼君连个话的人都没有,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哪还有心思去整编轮回楼的人员安排。
眼看着他熟悉的人和妖都在生老病死中步入新的一生,而他不得不独自品尝着分离的痛苦和独自一饶寂寞。
所以殷九醒了,鬼君是很高心,他的生活也就多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