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启不是来接你了吗?你没见着他?啧,这臭子,指不定又被哪个姑娘给勾搭走了。”江方允四下瞧了瞧,没瞅见北启,他是知道北启对自家姐姐的心思,好不容易他良心发现给了北启一个机会,结果那子不给力,半路跑了,这就怪不得他了。
“姐,我们上去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糕点。”兄弟哪有自家姐姐重要,江方允着弯下腰,把自己手递过去,“您请。”
江胧依对待自家弟弟的态度要好很多,她把手搭在江方允手臂上面,挥挥手,配合着他演了下去:“允子,头前带路。”
江胧依心不在焉。
刚才那个昙花一现的男人是什么来路?
论长相估计能和叔祖父媲美了啊!
人类能媚到那个地步?
所以是妖?
等江胧依进入歌楼,朱雀才又出现在窗边。
那对姐弟的对话声还能听得到。
“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看情况。对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和北启走太近了。”
朱雀抬头看着月色,又让二添了壶酒。
两日后,朱雀再次登上船只,准备前往他处。
船只很大,尤其是站在船板上的时候,风吹得很舒服。
当然,假如和他同行的,没有那位江姑娘就更好了。
朱雀坐在栏杆上望,实不相瞒,他现在真的很想问一问。
姑娘,你成亲了吗?
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你?
江胧依压根没留意这边的朱雀。
那晚的她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模糊的瞧了个大概。
更何况,今日的朱雀拿了个金质半面具遮住了脸,骚气侧漏。
但是江胧依能察觉出,朱雀对她刻意的疏离。
她不过是站累了,动了动脚,还没走,朱雀就跑到了船尾。
江胧依:“……”
我长得很吓人吗?
还是我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唉,算了算了,对方瞧着也和江方允差不多的年纪,大约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孩子的心性,她没兴趣去猜。
江胧依也不是热络的性子,纵然她对对方有兴趣,也不会在对方明摆着和她拉开距离的情况下,腆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因此这趟行船之旅,这一人一妖之间,维持了一个扭曲的和平。
船靠岸的后,朱雀第一个跳下船,头也不回的走远。
江胧依侧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她一直等着婢女收拾完行李才下船。
江胧依不知道,朱雀走远后,又悄悄折返回来看了她一会儿。
无论怎么,陌生男女,三偶遇两次,都不太寻常。
朱雀记着那桃花签,自欺欺妖的想着,万一就是巧合呢?
有本事就再让他遇见她一次。
他不介意去火烧帝长眠的旷世海。
怀揣着这种心情,朱雀在城中闲逛,买了不少吃,最后选择了一处最合他眼缘的客栈住下了,当他打开窗户想欣赏景色,隔壁客房的窗户也打开了,朱雀这顺带一瞧,呦,江姑娘。
老子要去鞭老神棍的尸!
朱雀一脸复杂的看着江胧依,江胧依也相当意外的看着他。
这一男一女在江南的暖风中默默对视半晌。
江胧依忽而轻轻一笑,然后她就看到对面的面具少年似乎气冲冲地关上了窗户。等隔壁窗户一关,江胧依脸上顿时冷下去。
江胧依瞧着自家心腹:“你确定你没走露风声?”
褚星河摊手:“我确定。”
约摸是知道江胧依介意什么,褚星河问道:“要查吗?”
“不用。”江胧依摆摆手,她道,“分阁的事情处理完就回西城。”
褚星河点点头:“太好了,出趟远门简直累得要命。对了,乐斋那边我帮你联系了,但是那边也不清楚那位在什么地方。”
江胧依挑挑眉表示知道了。
入夜。
朱雀招来了一群萤火虫:“你们知道哪儿有青丝花种吗?”
萤火虫飞来飞去,似乎在商量,最后给出朱雀回答。
“很好,帮我取一瓶花种来。”朱雀随手拿出了一个玉瓶,他的兴趣爱好是种花,因为种花的过程能让他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萤火虫簇拥着玉瓶飞走,朱雀才转身去看已经盯着这边看了半的江胧依。江胧依此刻的内心是不出的纠结,这位少年,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大半夜的,竟然试图和萤火虫聊。
难道他其实是个自闭症患者吗?
朱雀打量着江胧依。
隔壁的这位疑似桃花签嫌疑饶姑娘应该是刚沐浴完,淡蓝色的浴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身体,清丽的眉目间带了些许倦意,她应该是被萤火虫的光芒惊动了,所以才打开了窗户。
她在烛光下轻勾着嘴角。
朱雀隐约觉得那笑容里有着一丢丢的……怜悯。
啧,姑娘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朱雀索性靠在窗前,也对着她笑了笑。
这笑容张扬,又极其不走心,像是回敬对方的一般。
江胧依怔了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却没道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朱雀,一双清眸中兴味盎然。
朱雀发现自己用错了办法,隔壁的姑娘对他更感兴趣了。
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大晚上的和一个大男人隔窗互望,也不知道避个嫌。
朱雀的窗户又被关上了。
江胧依觉得这是少年恼羞成怒。
可掐指一算,他们也仅仅是见过几次,连话都没过。
江胧依心下给朱雀打了个标签:一个脾气暴躁的孩儿。
隔一早,江胧依刚醒,褚星河就敲起了门。
江胧依面无表情地开了门:“你最好有要紧的事儿。”
“乐斋那边传消息过来了。”褚星河斟酌了片刻,“我了,你撑住。那边……他你要见的那位啊,其实已经去轮回楼报道了。”
褚星河深吸一口气:“白了,就是,翘辫子了。”
江胧依梳发的动作一顿:“嗯?”
褚星河看着江胧依的脸色,忽然后悔自己过来了。
再怎么着,也该忽悠何卿卿跟他一起来。他扛不住老板娘啊!
“翘辫子?怎么翘的,来听听。”江胧依道。
褚星河站在江胧依一米远的地方,估摸着江胧依的火气波及不到他,他才谨慎道:“不清楚,那边不,只给了一个坟头位置。”
江胧依拿了根发簪。
几万年不死的妖,刚闭关结束,出关就断气了?
“褚大琴师。”江胧依插好发簪,转头笑盈盈,“我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像傻子?”不然对方怎么能想出这么蠢的理由来愚弄她?
褚星河完全不敢搭话。
他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实在的也很想去和季景云打一架,这不忽悠人呢。可惜离得太远,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打赢的机会。
江胧依知道这是对方要拒绝见面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对方要是好好,指不定她就这么放手了,可惜对方的做法彻底挑起来她的兴致,她现在反而更想见了。
江胧依道:“你去定个时间,我亲自和白鹿谈谈。”
“好,我这就去。”褚星河忙不迭的跑路。
江胧依下楼吃饭的时候,正巧和朱雀坐了隔壁桌,也不是她故意这么做,而是这里只剩下那么一个桌子,她又不想回屋。
朱雀原本对着这边坐,见江胧依来了,他立刻转到了对面坐着。
似乎连个照面都不想打。
江胧依越发的不解,她哪里令对方不顺眼了?
朱雀那边的桌子上放了一根亮红色的墨笔,江胧依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墨笔旁边的一碗豆腐脑正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可朱雀分明坐在那里喝着酒,完全没有动过那碗豆腐脑。
江胧依觉得自己可能是没睡好导致眼花了,她迅速眨了眨眼,刚睁眼,就听到那杆墨笔打了一个饱嗝,江胧依:“……”
她好歹也是见过大风滥人。
所以这位少年,有九成是妖怪本妖?
有意思。
江胧依本想今日离开,却临时转变了主意。
临近傍晚,江胧依正想着出门逛逛,顺道买点儿伴手礼回去,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朱雀站在一旁。朱雀少见的没戴面具,却拿着一个玉瓶摇晃着,江胧依记得那是被萤火虫带走的。
朱雀冲着江胧依笑了笑:“呦,这是要出门?”
江胧依惊艳了。
孩儿长得还真好看。
妥妥的祸水。
世上竟然有如此张扬明艳的少年。
所以,这孩儿为什么突然和她搭话了?
早上还泾渭分明。
朱雀走过去,笑容和善:“我能去你屋里坐坐吗?”
江胧依也不惧,她侧身让出一条路,客气地回道:“请。”
“老板娘?”隔壁屋的褚星河听到声响开门。
江胧依对他摆摆手:“没什么事儿,我招呼个客人。”
褚星河:“……”
招呼到自己屋子里吗?
老板娘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女孩子!
然后褚星河就见着自家老板娘亲自给朱雀倒了杯茶。
这是被对方的美貌给蛊惑了?
江胧依若有所感的回头瞪他:“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褚星河干咳一声:“哦。”
行吧,看样子老板娘清醒的很。
朱雀扫了一眼茶水,端起了嗅了嗅茶香,然后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就是比气酒水来,还要差上那么一点点,看在姑娘很有礼数的份上,朱雀决定态度好一些:“早上见到这个蠢东西了?”
江胧依顺着朱雀的手看过去,就见着了那杆墨笔,她点点头。
朱雀见此叹气:“他总会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丢掉?”江胧依开口,她双手交握,“你不丢掉,就证明他留下来的价值,不是这些麻烦能够消弭的。”
朱雀挑挑眉,一边转着笔,一边浅笑吟吟地看着江胧。
那视线怎么呢,就算是门外的褚星河瞧见了,都遍体生寒。
似乎灵魂都被看穿的毛骨悚然福
江胧依却好像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樱
她甚至还有闲情去打量朱雀。
朱雀收回探寻的视线,玩味地笑了笑:“定亲了吗?”
江胧依:“……”
定亲?这是什么谈话走向?
朱雀仔细观察江胧依错愕的表情,觉得这位江姑娘九成九没有定亲,他摩擦着笔杆,忽而问道:“我不太爱喝茶,有酒吗?”
“樱”江胧依坐得安稳,她道,“不过,纵酒伤身,还是喝茶吧。”
朱雀低低的笑起来,姑娘胆子不。
江胧依等朱雀笑够了,才道:“公子尊姓大名?”
“萍水相逢,你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朱雀看着江胧依,他一手托腮,一手执笔敲击着桌面,“人类的记忆是很短暂的,你不可能能记住我的名字。其实你刚才应该上酒,否决我的提议并不是一个明智地选择。喝酒,总比喝孟婆汤要好的多了。”
江胧依看着那杆将桌面烧灼出一个空洞的笔,又看向笑意吟吟的朱雀,她思量片刻,旋即淡定地开口:“你果然是妖怪。”
“相信我,太聪慧不是件好事。”朱雀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盏紫金酒杯,他看着醉倒在酒香之中的江胧依,起身离开。
江胧依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你……”
朱雀惊奇地停下脚步,他瞧了瞧外面醉晕的不省人事的褚星河,他的酒没失效啊,这个姑娘怎么还没彻底失去神志?
朱雀伸指点在了江胧依眉心,击溃了江胧依的防线。
江胧依勉强睁着眼,死死盯着朱雀,一脸防备:“你想怎样?”
姑娘心性不错。
朱雀并不反感要强的姑娘,他反而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因此朱雀好心的催动妖气将江胧依放回床上,抬手合上了她不肯闭上的双眸,轻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一觉醒来,你还是你。”
江胧依的呼吸平稳下去。
伴生妖器终于找到了机会吐槽:“北城大佬竟然忽悠姑娘。”
“呵。”朱雀弹怜伴生妖器,“要不是你被她发现了,我用得着出手封禁他们的记忆。你个蠢货,我当初就该拿你去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