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都是先挑着热闹的唱。
此时开场的戏就安排的是《双观星》。讲得是某国的君主不仁义,从主子手中窃取了国家。最终残暴的君王被义士消灭,再次光复了国家。这唱段,安排了两个幼童唱,扮做了小道士,指着天上的北斗银河,说着运势。不仁义的君主星光暗淡,反倒是那义士的星光璀璨,冉冉上升。稚子本就声音清脆婉转,这故事又着实有趣,侠肝义胆,宾客无一不拍手叫好。
不谶朝着江午点点头。江午从桌子上拿了两个大银锭给了幼童,作为了打赏。
第二出戏,压轴的大戏,则是安排了《墙头马上》。考虑到今天女眷来了不少,自然少不了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了。《墙头马上》又是一出闹剧。正所谓少女怀春,总会觉得,菡萏花深鸳并突,梧桐枝隐凤双栖。所以,她为了追求心上人,想尽办法,洋相尽出。
台上演的热闹,台下的宾客也看得热闹,大笑抚掌,叫好声不断。
靖边侯也来了兴趣,“这台上唱得段子都是齐语,我只能是猜个七八分而已。不过,第一次看着实是稀奇啊。这个戏班子可是在咋们这当地请的?”靖边侯问向坐在左下方的不谶。
“这个是流动戏班子,才来了城里。大家都说好,有了红事纷纷请回家助兴。”不谶掂量着讲,毕竟他们请的是齐国的班子,唱的是齐国的曲。座下的官员听齐国的戏,这事说给有心人听,怕是会多想,旧人思旧国。
“嗯,等过几日,不如也让他们来我这,也唱上一出吧。”靖边侯点点头,倒是没有探究什么。
“侯爷既然喜欢,我一会便同这个老板说一下。引他来见你。”不谶举起酒杯,敬了靖边侯一杯。
打完了赏钱,此时一个纤细的旦角走了上来。不谶也就没有继续和靖边侯再说什么,转过了头继续听戏。
《宫墙柳》的旦角,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惊住了。竟然有人可以有这么好的嗓子,音色十分亮,没有半分杂色。那个眼眸如一泓池水,有波光粼粼,能把所有人的魂都吸住。身段也是极佳的,举手投足间,把贫女和王子的爱情演绎的百转千回,缠绵悱恻。一会的功夫,下面隐隐约约能听到谁家的小娘子跟着哭了。
不用说,这个旦角就是沐童。
不谶看着痴了,似有眼泪在眼眶中滚动,与其他的感情是不同的。
这戏一唱就是半个时辰。
贫女举起的酒杯,一眼万年,“从来宫门深似海,哪管风月?莫不如,就此别过,一别两宽,一世安好。”喝下了鸩酒,朝着王子倒去,随后死在了王子怀里。
唱到这,大家纷纷站起来鼓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在用帕子擦着眼角。
不谶很是满意。兄妹两个对视一下,都点点头,看来这次戏办得还是很受大家认可的。
曲终人散。江府先是忙着把客人都送走,然后开始整理起来广场上的桌椅板凳。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谶嘱咐留戏班子住一夜再走。
班主来领赏钱,得知靖边侯还要请自己唱戏,十分激动,捣头如蒜,拍着胸脯一定会唱好。
“班主,我想见见那个唱《宫墙柳的》的。”不谶倒是对那个叫沐童的旦角感兴趣。
班主一听,赶紧就把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沐童给领到了不谶的面前。
“这个是你的赏钱,要比任何人都多。这也是你应得的。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不谶倒是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而舒怡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内心早就在竖起耳朵去听两个人的对话了。
“这个呀,在金汤池的时候,跟着师父唱的,混口饭吃。”沐童把银子收了下来,连连称谢,并没有说出来出处。
“可这个曲子会唱的人不多,看来你也是有心了。”虽然没有问出来由,但是能把曲子唱得这么像的,恐怕也这有这一个人了。
“既然,侯爷也请你们唱一台。不如,我这戏台子不拆了,留给你排练用。”不谶想想,怪不得妹妹要请他们来唱戏。只是,这人来路不明,也怕会对侯爷不利,不如就留在这里。
舒怡没想到,哥哥会把这个戏班子留下来常住一些时日。想想,哥哥也怕是睹物思人吧,也就没有反对什么。
倒是铭鸢很是开心,这样时常可以看看他们唱戏,小女孩的心思。
于是,戏班子就这么在江家住了下来。
靖边侯父子俩,到了府内,各自换了衣服,并没有立即歇息下来。而是,又说了一会话。
“爹,我今日跟舒怡说了让江不伤出仕的事情。”虞思如实的跟靖边侯反馈。
“舒怡的意思是?”
“能出仕自然是好的,无论是做什么?况且,江不伤再在家中闲逛,这会让江不谶脸上无光的。”
“嗯,那这事就是这么定了。原来,我还比较担心他们会有不臣之心。现在,可以把精力都转到重建上了。”靖边侯一直在担心重建的问题,倒不是会有人阻碍,主要是怕人心不稳,没有精力去做。
“怪不得,爹今日要请齐人来唱戏。”虞思想着不谶说有官员的听前朝戏的紧张尴尬,他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
“嗯,我们一定要释放友善的信号。今日,我和江家也算是互相试探底线了。很快,就是一家人,也不好这么生分了。”靖边侯拿出一封密函,“桃山的钱,朝廷拨下来了。虽然有点少,但是我们想想办法,我感觉倒也是够用。
“那爹还是按照原计划,让江不伤做几天监理,然后把他调去桃山。”虞思一直想要做一番大事,苦于京城的人事太复杂,没办法伸展开。到这里,反倒是没有了束缚,所以格外的高兴。
“人至察则无徒,你也要学会去拿捏一下,以后这事以后都会落在你的身上的。”靖边侯拍拍儿子的肩膀。他虽然只有这一个儿子,却十分让他满意。
虞思赶紧抱拳,向父亲行了军礼,算是应承下来了。
深夜,瞰坤楼的灯火还没有熄灭,不伤正在看着书。晚上的戏,他没有去,他本身也就不喜欢这个。
突然,一个人影翻了进来。
“是,少主有什么吩咐?”江不伤放下了手中的笔。
“只是说他让你拿到妫府的建筑图,尽快的跟他反馈。”黑衣人直接了当把命令吩咐了下来。
“嗯,他们才批了,让我参与监工,事情哪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顺利的,我会尽快的。”不伤又拿起手中的笔写了起来。
“好,那下月十五,我还会子时前来的。”说完,黑衣人翻墙而走。
不伤丢下笔,叹了口气。
这泗水郡一割让给陈国,大伯家的二堂哥就派人找上了自己,说是要找大哥谈谈。结果,大哥已经出了海,找四叔去了。也不知道,大姐跟二堂哥的人说了什么,最后竟然不欢而散。二堂哥的人反倒来质问他,说他是卖主求荣。他本就是一身文人气节,哪肯摧眉折腰。
他心灰意冷去了桃山,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少主。他本事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游说其他郡跟他一起起兵,没想到被哥哥堵住,没有成行。这也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