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堂屋中几个太监正在四处洒烈酒，弄得整个厅堂酒气熏人，胤禟不悦皱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太监急忙磕头道：“回九爷，都是福晋吩咐的！”

胤禟疑惑地走进内室，便看到自己福晋正躺在床上，还蒙着脸，身旁几个贴身侍女也都在缝什么东西。

林羡余忙指了指旁边刚缝好的口罩，“你先戴上这个。”

胤禟一脸惶惑，“不就是风疹吗？”

林羡余看了一眼胤禟带来的那位胡子花白一大把的大夫，便撸起了自己袖子，“我想，我可能是麻风病。”

一语出，莫说胤禟震惊，她身旁的几个小丫头也纷纷面如土色，甚至有的已经在打哆嗦了。

不怪这个时代的人惧怕麻风病，这病可是有很大致死率的！就跟天花似的！

不过好在麻风病不似天花那么容易传染，主要是飞沫传染，但这这阵子她并没有咳嗽。其次就是亲密接触传染，好在在发现斑疹之后，她就没有跟胤禟近距离接触。这个病虽然有潜伏期，但潜伏期内是不会传染的。

所以只要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戴口罩、勤消毒、勤洗手，应该不会传染给别人。

胤禟脸色煞白，“你说什么？麻风病？这怎么可能？！”

那老大夫的脸色也很是震惊，他小心翼翼稍微近前两步，仔细瞅了瞅九福晋的手臂，他拱手问道：“敢问福晋，身子可有其他异样？”

林羡余道：“暂时只是起了几个斑疹，有点痒。”

大夫忙宽慰道：“还请九爷和福晋稍安勿躁，光凭眼下症状，还不足以确定是麻风病，兴许只是起了几个疹子。”

林羡余暗道，系统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

胤禟却立刻点头，“没错，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麻风病？！你可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

林羡余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确诊？”

大夫道：“容小人先给您开个药先吃着，若是几日之内有所好转，便不是麻风病。若是这疹子愈发严重，且有触痛感，那……”

后面的话，大夫没敢继续说下去。

林羡余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去开药吧。”

林羡余又看了胤禟一眼，“这几日，你就暂时不要来我房里了。”

胤禟蹙眉道：“你别胡思乱想，不会是麻风病的！”

话虽如此说，但胤禟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万一真的是麻风病，那该如何是好？

胤禟又道：“爷明日就叫人去请太医！”

林羡余心道，麻风病可是跟天花一个级别，不过好在以她如今的体力，也未必抗不过。因此，林羡余也没有太惧怕。

忽的，林羡余只觉得喉咙干痒，忍不住便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幸亏她带了口罩。

“好了，你没事就别进来了！”林羡余挥手驱赶胤禟，她可不想把麻风病传染给胤禟！她有十三点体力，旁人可没有！

胤禟鼻子一酸，急忙道：“好好好，你别生气，爷出去就是了。你好好养病，若是哪里不舒服，要立刻告诉爷。”

“知道啦！”她突然发现，小渣九还挺啰嗦的。

撵走了小渣九，林羡余扫了一眼周遭这些战战兢兢的仆妇婢女，淡淡道：“留两个在外间候着，其余都退下吧。”

“是！”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鱼贯退出了内室。

唯独蕊福姑姑和莲香还侍立在床头。

林羡余扫她们俩一眼，心道，到底是最忠心的陪嫁啊。林羡余便道：“我乏了，要睡一会儿，你们去外间缝口罩吧，我不叫你们，不必进来。”

莲香红了眼圈，“福晋心眼好，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林羡余笑了笑，“那是自然。”——麻风病虽然跟天花算是一个级别，但死亡率其实比天花还要低，只不过这容貌怕是又要保不住了。

唉，想想林羡余就觉得抑郁。

蕊福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那福晋好生歇着，奴才去给您看着药。”

林羡余虽染了麻风病，但身子倒是还好，晚膳依然胃口很好。只是得了这个病，她就不留人近身伺候了。用过的晚膳，也不赐给底下人了，而是叫拿去掩埋，一应厨具也要煮沸消毒。

夜色微凉，林羡余躺下之后，本能地放出天眼扫描四周，却赫然“看到”胤禟一袭青色长袍，正立在她的窗外。

胤禟身形颀长，腰间只系着青白玉带，黄带子在夜风中被吹得蹁跹起伏。

月光融融，皎洁的月光轻轻洒在他的脸上，那双凤眸沉寂而惆怅。

林羡余心头猛地一颤，这个胤禟……竟对她动了真心了不成？

她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这些年她与胤禟在一起，的确过得很舒坦。

上辈子，她作为四福晋，虽然也得到了四爷的爱重，但四爷对她也终究只是尊重和敬爱。而且做四福晋、做皇后，也是很烦累的。

四爷子嗣虽不算太多，但也终究需要正妻打理好一应内务，所以做四福晋的那辈子，她活得简直不像个咸鱼。

反倒是做了小渣九的福晋，日子反而过得轻松惬意、无拘无束。

林羡余看着那严丝合缝的支摘窗，她与胤禟只有这一窗之隔。

她虽然可以“看到”胤禟，但胤禟却看不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深夜的露气已经打湿了胤禟的肩膀和辫子，林羡余终于忍不住扬声道：“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寂静的深夜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声大嗓门，站在窗外的胤禟不由一个哆嗦，吓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他快步凑到窗边，“你怎么还没睡？”

林羡余哼哼道：“你站在我窗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睡觉？”

胤禟一时哑然，他面皮发胀，支吾道：“爷……只是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

林羡余黑线，这借口找的真够蹩脚的！

胤禟叹了口气，“罢了，你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应该无碍。你早点睡吧，爷走了。”——胤禟心想，差点忘了自己福晋隔空监视人的“神通”了，真是失策啊！

胤禟转念又想，爷的福晋神通广大，此番肯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