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迁怒(1 / 1)2019无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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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报新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都可以猜到离婚的新派诗人是谁,猜到离婚的才女是谁,沈梦昔和王守卿根本就是呼之欲出。

之后几天,其它报纸也开始有人隐晦地提及此事,就爱情与伦理道德展开大讨论,一时间四个人都成了热门人物,往事被扒了个干净,连近况也被曝光,还有记者在光华大学门口和法租界边围堵。

当初离婚,沈梦昔不在国内,不知道上海有近百家大小报刊,纷纷热议民国第一案,这次,总算是领教了。

事实证明,阅历这件事,和年龄关系不是很大。没有经历过的糟烂事,猛地砸到头上,还是适应不了。

一天夜里,她在梦魇中被海伦推醒,醒来的她,身上都是汗水,惊惶地坐在床上,呆呆看着海伦。海伦给她擦汗,“小鱼,你刚才在喊老王,老王,好大声音,老王是那个将军吗,你果然是爱他的。”

沈梦昔哭笑不得,解释了两句,海伦完全不信,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换了件干爽衣服,又躺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怎么想起过王建国,这次遇到挫折,心里难过了,就不自觉想起最可靠的老王了。沈梦昔禁不住双眼发潮,抱紧被子,埋下了头。

第二天,又是一个精精神神的章老师,如平常一样给学生上课,每天写稿,翻译,打坐冥想,锻炼身体,看看阿欢的课业,逗一逗大黄。

但是一周内,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

一天,晚上下班,一进客厅,就见许诗哲和刚放学的阿欢在吃点心。见她回家,都站了起来。

“阿欢,少吃点心,一会儿会吃不下晚饭的。”

“知道了,妈妈,我只吃了一块。”

“嗯,阿欢自制力越发好了。”沈梦昔放下皮包,换下皮鞋。“说吧,你有什么事情?”坐到沙发上,看着许诗哲。

“我看了小报......”许诗哲说了一半,似乎等着沈梦昔接过话头。

沈梦昔没有说话,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阿欢,爸爸有话和妈妈要说,你先上楼去。”

“不用,阿欢长大了,我没有他不可以听的事情。”

阿欢犹豫地站在桌边,为难地看着父母。

“阿欢,去妈妈的书房,把桌上那个装照片的信封,和相架拿来。”

阿欢应声去取了,放到沈梦昔身边。沈梦昔指指许诗哲,“给你父亲看看。”

许诗哲看了照片,明白照片是合成的,“可是......”

“可是我们一同去了哈尔滨,对吧?”沈梦昔吐出一口气,耐下性子解释,“我去东北大学考察,偶遇王将军,他去哈市公干,为安全计,我要求与他搭伴的。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世人的八卦之心,也连累了你,我道歉。这是看在阿欢的面上,对你做唯一的一次解释:我和王守卿将军之间什么都没有,尽管我和王将军现在都是单身。好了,解释完了,你可以走了。”

”嘉瑜,我知道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滋味。我是知道你的,我不是来质问你的,也无权质问你。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是来安慰你的。我与守卿是挚友,他是个君子......”沈梦昔注意到这人讲话,总是我啊我的,典型的自我中心人格,便不耐烦听他讲话。

“所以你窃了君子的妻子。”沈梦昔口不择言。

许诗哲噎了一下,面色发红,又倾前了身体,双手比划着加强语气强辩,”嘉瑜,你没有爱过,你不知道爱情来到的时候,人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无论做什么事情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你知道两个人倾心相爱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两个人灵魂契合是什么感觉吗?我的确卑鄙地破坏了守卿的家庭,我也一直很愧疚!可是!我和眉是真心相爱的啊!”

“那又怎样?”

“眉根本不爱守卿,就如同我当年不爱你,那样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们都是受害者,这样的婚姻,需要勇敢者敢为天下先,破除旧习,以后更多的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

“林惠雅,凌素。”沈梦昔慢慢说,“你都爱吧?你觉得什么是道德,你的爱情是凌驾一切之上的,阻碍你的都不道德,你做的任何事情都大义凛然,对吧?许诗哲!请回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不要打着阿欢的幌子来骚扰我的生活!阿青,送客!”

阿欢难过的皱着脸,要哭出来。

“我以为你也是欣然离婚的,原来你竟如此介意。”许诗哲神情复杂地看着沈梦昔。

那表情看得沈梦昔有些恶心,仿佛沈梦昔吃醋才发了脾气。又忽然想起,在邮轮上感觉到的章嘉瑜的心情,“姓许的,你不要自视过高,我是不会拿杀掉儿子来逼迫你不离婚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标榜新派文人的龌龊小人,除了会觊觎朋友的妻子,写几首滥诗,除了让女人堕胎,还能做什么?”沈梦昔的高声引来海伦,阿青记得手足无措。

许诗哲惊讶地站起来,“你你你,哪里还像个淑女,哪里还像个为人师表的教授!”

“滚!滚回去戴你的绿帽子吧,你抢了别人的老婆,你的朋友再抢你的!一个两个都惦记着呢!滚!”

许诗哲无奈地站起来,摸摸阿欢的头发,“爸爸是爱护你和你母亲的。”

阿欢含泪点头,牵着父亲的手,不愿意撒开。

许诗哲走了,沈梦昔站在客厅,胸口猛烈起伏,有什么掉到了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沈梦昔才惊觉,一摸脸,一脸的泪水。胡乱用手绢擦了,又擤了鼻涕,扔到地上,“阿青,把它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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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夫人来了,对沈梦昔笑着说:“咳,这算什么啊,又没人点出你的名字,人活一世,哪个不被人指指点点,哪个不受点冤屈?你还是太年轻,没经过事啊!”

沈梦昔把洗好的葡萄放到林老夫人跟前,老太太拈一颗吃了,“跃升他爹刚死那几年,我都要难死了。孩子四岁,我才二十啊!我也想过扔下他,再走一步,可是这孩子可怜巴巴的,把我当他亲娘,看着我的那个小眼神啊,我就舍不得丢下他,带着他,我只能嫁给老鳏夫,瘸子瞎子。一狠心,我还不嫁了!我就带着他,硬挺着撑了过来。”

说完,对着沈梦昔一笑。沈梦昔也没追问她是怎么撑过来的,看看她的手,就知道不容易。

“那会儿,有户人家要娶我,可是不能带着孩子,我不同意,他们就给我泼脏水,让我嫁不了别人家。”老太太抿了下眼角,“那我也没同意!”

“跃升十多岁就在外面卖水果,混世界,那孩子多苦都不和我说,赚了钱就给我存着,后来,日子好过了,我也见不着他了,天天忙啊,媳妇又多,排不上我这个老娘了。”

“家里孩子多,但是哪个媳妇都不愿意把孩子给我带,嫌弃我呢。”

沈梦昔听着林老夫人絮絮地说着话,心头却逐渐安宁下来。不知不觉中,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林老夫人连连叫着肩膀酸疼,沈梦昔连忙给她按摩揉捏,最后又亲自下厨做了一份拔丝苹果和锅包肉,才好了起来。

林老夫人一边吃一边说:“别让这事儿给绑了手脚,以后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就算你再嫁,还能一辈子不和男人来往,现在世道多宽松啊,你看看那裙子,还有你那什么罩子,还能当教书先生,赚钱养活自己,多好啊!”

“这么一比较,有人比我还苦,我就不那么难过了。”沈梦昔笑,也吃了一块锅包肉。

“我一辈子没有个孩子,但也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当妈的心里难受啊。你好好的,你母亲泉下有知,才能安心。”

“哈,你一说我都不敢去祭拜了,她大概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打我呢。”

“胡说八道!”

沈梦昔哈哈大笑,心头抑郁驱散了大半。

“唉,我那孩儿要是保住了,比你还大几岁呢!”

到底是灵魂年龄在那儿摆着,沈梦昔很快走出阴霾,不久,她拜林老夫人为干妈,老太太非常高兴,“嘉瑜啊,你说,人家张少帅的媳妇拜了干娘,宋家老太太送了厚厚的改口礼,我这不识字的老太太,实在是太委屈你了!”脸上笑成一朵花,把一个祖母绿镯子套到沈梦昔手上,“正好,正配!”

又对林跃升说:“你以后得多照顾你妹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林跃升连忙正色答应了。

随后林家在金门大酒店摆了酒席,请了双方熟识的一些亲友,坐了满满一大桌,算是正式公布了。

认了干亲的一周后的某个夜里,沈石蒂的照相馆照忽然被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给砸了个稀烂,连楼下的两家也受了些牵连。

沈石蒂一声未吭,没有报告警察局,而是无声无息地重新装修了店面,采购了摄影器材。又悄悄来到章家别墅,诚挚地向沈梦昔道歉。

沈梦昔事先并不知道砸店的事情,依着她无论如何不会如此行事,但事情已出,她也做不出不领情的事情。随后两天,带着阿欢在林老太太家过中秋节的时候,含蓄地提起那沈石蒂只是工作失误,并非故意为之,此事揭过不提了。

林跃升本也没打算闹大,毕竟是沈石蒂是外国人,交友面也很广泛,已经有人递过请柬给他,要从中说和了。

至于那个偷洗照片的人,沈梦昔没有问起,如果林跃升能找到他,定会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她也不想就这件事情再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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