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偷偷替梁念冰小朋友检查了一番,很好,她并没有被母亲传染。
她常把一些小点心,或者适合幼儿的食物给她吃,小女孩吃美了就会笑眯眯地点头,身子一撅一撅的表达喜悦之情。她们经常在院子里用手敲着小鼓,唱“我有一只小毛驴”,小女孩不会唱,她就胡乱拍着鼓面,咿咿呀呀地“...驴...骑...”的跟着唱最后一字,逗得沈梦昔哈哈大笑。
其实,沈梦昔早在武陵空间的药店经备好了利福平、链霉素之类的抗结核药物,只等他们一开口,就双手奉上,她对这对夫妻在建筑方面的成就是相当敬佩的,另外她不爱许诗哲,对林惠雅也就无从恨起,所以,于公于私都希望林惠雅可以健康起来。但林惠雅一直没有提出要沈梦昔替她寻药,沈梦昔猜测大概是她的自尊心作祟,还在计较她那次的直言。在沈梦昔看来,体弱生病并不是丑事,好起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病人的心理扭曲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沈梦昔决定大度一把,她在家门口拦住下班的梁诚如,把手里一个纸袋交给他,“梁主任,这是我的一个做医生的德国朋友推荐的药物,请相信我的诚意,为了孩子,也要尽快好起来!”
沈梦昔坦然地看着梁诚如,对方有些赧然,“多少大洋,我回家拿给你。”
“等林教授痊愈了,再给我吧,否则我好像是卖狗皮膏药的一样。”沈梦昔笑着说。
梁诚如也笑着点点头,扶了一下眼镜,“章教授豁达大度,是我们过于狷介,梁某有愧。”
“哈哈,我只不过是看不得美人受罪罢了!”又把一个棕色的小熊玩偶放到他手里,“给冰冰。”
沈梦昔除了早饭,其余两餐都到食堂随便吃一口,备课写稿占据了很多时间,平时的卫生也要自己做,只有到周日才会下点功夫做些好吃的。
开学后的第三个周日,沈梦昔去菜市场买了一条五花肉,又买了些调料、面粉、青菜,照例存一部分在武陵空间,看着空间里越发壮观的粮食储备,和第五格里的枪支弹药,她的安全感就会多一些,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却深知战争残酷和历史结局的人,那种不安和恐惧,是难以描述的。
动手做了一大份红烧肉,准备吃一半存一半,再分出一部分给可爱的邻居小女孩。
小女孩没有来敲门,却引来了一个老头子,那是住在右边隔壁的法学系教授彭应运先生,他不单自己来,还带着老伴儿,两人都是五十多岁,一进门就赞叹:“好正宗的东坡肉!”
沈梦昔连忙请两位坐下,彭先生不坐,直接进了厨房,指着刚刚出锅的红烧肉说:“我要一碗肉!”
彭夫人笑着说:“章小姐,我们来要饭了!”
沈梦昔大笑,“请都请不来!两位快快上座!”
连忙盛了两碗米饭,把红烧肉给冰冰拨了一小碗,其余的都端了上去,又把焯过水的菠菜木耳粉丝拌了一盘,少加了一点点调开的青芥。
给自己盛了碗米饭,一起端了上桌。
彭先生吃饭的架势很凶,一会儿的功夫,半盘子肉被他吃了,沈梦昔连忙下手夹了两块肉放到米饭上。
彭夫人咽下口中饭菜,“没见过这架势吧,老彭什么都好,就是见到好吃的容易失态!”
“入口即化,香而不腻,极品!下回做红烧肉,就多做点,我见你还拨出来一碗,未免太吝啬,哼!”彭先生边吃边道。
“那是给冰冰留的,您不会跟一个不足两周岁的女娃抢吧。”沈梦昔假意生气道。
“那就算了吧。”彭先生吃得非常满足,沈梦昔只吃了两块肉,又吃了些凉菜,不知道为什么,虽没吃什么,但是看着这个老头大快朵颐,居然很满足很开心。
“让章小姐见笑了,我天生做饭就没什么天分,他又好吃,抱怨了我一辈子,今天忽然闻到红烧肉的味道,一个人又抹不下脸来,就拉着我来讨一口肉吃。”彭夫人放下碗筷,笑着说。
“二位不嫌弃我手艺不精,这样捧场,我深感荣幸。如果不嫌弃,改日我做一份水煮鱼,您二位......”
“我来我来一定来!”话音未落,彭先生迅速接口,吃了一口凉菜,“这个菜也不赖。清淡爽口,老婆子,我今天吃青菜了,你可看好了!”
彭夫人笑说:“看到了!”
沈梦昔见他们都吃完了,就说,“没有准备,今天实在招待不周。”
彭先生不在意的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下回......”
话没说完,被彭夫人拉了袖子一下,连忙咽下,含笑看着沈梦昔不说话了。
“下回,我多做几个您二位喜欢的菜。”
“行,我爱吃肉。”
******
东北大学有一项很突出,就是对体育抓得非常紧,学校有体育系,有专门的篮球队和足球队,去年还曾远征日本进行比赛,取得不俗成绩,以他们强健的体魄直接驳斥了东亚病夫的谬论。
沈梦昔每天早晨都在操场跑步,戴上无线耳机,循环播放一首节奏感强的曲子,轻轻松松跑上五公里。晨练的都是男生,对于来跑步的女老师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她跑起来充满律动感,让他们觉得很有感染。
一个男学生在沈梦昔拉伸完,准备回去的时候,拦住她请教,“章教授,你咋跑那么轻松?”
“你是用腿跑,而我是用核心力量。”沈梦昔摘下耳机放到口袋里,回答道。
“核心力量?”
“就是丹田发力,带动四肢,你知道太极拳吧,道理一样。”
男生不解地摇头,沈梦昔捂着小腹说,“就是这里,需要长时间慢慢体会。”
沈梦昔看着他懵懂的脸,“你是大连人?”
“我四大连银!赣井额(甘井子的)!我叫刘长春!”那学生很高兴老师听出他的口音。
沈梦昔哈哈大笑,直笑弯了腰,这个学生提到甘井子,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以后?)网络上一个搞笑视频,是关于甘井子区革镇堡的马路鸭子的。
她在大连住了多年,可算是第二故乡了。此刻听到熟悉的口音,非常亲切,一时笑中带泪。
刘长春脸色尴尬,周围同学也看过来,他局促地踱踱脚步,想走开,又不好意思,因为老师还没有笑完。
沈梦昔好容易止住了笑声,擦擦眼角,“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刘长春。”
“你叫刘长春?”沈梦昔又问。
“嗯。”刘长春憋屈死了。
“你很能跑!”沈梦昔竖起拇指,赞道。
“他去年打破了三项全国纪录呢!”旁边看热闹的同学补充道。
“对啊,去年章老师还没来呢!”
刘长春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当面被赞,“也没啥。”
“有机会去参加奥运会,你一定可以拿个好成绩!你晕船不?晕船就提前出发,我看好你!我可以赞助你路费!”沈梦昔拍拍他的肩头,“就这么定了!”
刘长春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个女老师在说什么,回过神来,人家已经走远了。
******
日军的军演更加频繁,半年时间已经进行了30多次,普通民众似乎已经麻木,再不似从前那般激烈反抗。就好像有人和你说一年后某日就是世界末日,你会惊恐万状,但是每天一点点渗透着告诉你这里火山爆发了,那里海啸了,你会慢慢平静接受现实。
这一年,有大量的朝鲜人移居东北,各处都设有日本领事馆及警察署,以保护朝鲜人的为借口,故意挑起各种事端。一旦发生利害关系,就是领事裁判问题,不受中国法律制约,最后吃亏的总是中国人,如果驱逐朝鲜移民,又会遭到日本干涉,一时间进退两难,寸步难行。日本赤裸裸的目的已经显现:征服世界的第一步是征服中国,征服中国的第一步是先征服满蒙!此时的大连,已被关东军侵占。东三省岌岌可危,连妇孺都可以感知,但大部分似乎除了承受,又不知如何反应,如待宰羔羊。
这日,沈梦昔看到着朝鲜服装的两个男人,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还企图调戏路上的妇女,那女人吓得瑟瑟发抖,连大叫都不敢,只是低声祈求,沈梦昔抡起手包就打,朝鲜人回头大骂,沈梦昔用刚学的朝鲜话回骂,那人一呆,坏笑着说:“满洲女人没有朝鲜女人能干,但是长得都好看!一人一个!”两人发出刺耳的笑声。
沈梦昔掏出张翰青给的勃朗宁手枪,直指其中一人,“滚回朝鲜去,高丽棒子!”
两个朝鲜人对视一眼,不相信一个女人敢当街开枪杀人,他们也巴不得挑起事端。狞笑着靠近沈梦昔,“啪!”一声枪响,子弹打在走在前头之人的脚边,激起一片尘土,他吓得跳脚,哇哇大叫。
“我说滚回去!”沈梦昔一字一顿。
能挑事最好,但不能丢了小命,两个朝鲜人叫嚣了几句,悻悻地走了。
沈梦昔回头再看,那个妇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远处观望的人也都转头走了,沈梦昔哂笑一声,收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