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现在没工夫理王梓涵,她还是把路夕颜放在了最棘手的位置上。昨天路夕颜告诉她,和言朗合奏的事情她不能同意了,要自己去弹。舒雅质问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没想到路夕颜竟然把言朗搬了出来—
“如果言朗同意,那我就退出,要不然你去问问他?”路夕颜从齐梦瑶那里知道了舒雅的意图,当然不会再让着她。舒雅这边是不可能去问言朗的,因为言朗的态度早就已经表明,他根本不同意。
和言朗冷战的那段期间,路夕颜也没有荒废练习,她依旧很认真的练习自己的那部分。合奏的时候,言朗一听就知道她有用功,嘴角向上扬起,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嗯,弹得不错”。
学校后来在升旗仪式上,特意表扬了言朗,路夕颜,和齐远三个人。虽然五班班任早就已经在班级对于三个人的善举有了高度的评价,但毕竟只是在班级内部。
那晚被救的老人家属,特意做了面锦旗送到学校来,又当面感谢了一番,连带着不停的称赞着校长和老师,直夸他们教人有方。
“谁都怕惹上麻烦,可遇到真正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希望你不要犹豫,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去帮助对方。”言朗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看着站在阳光下的路夕颜,他笑了笑。路夕颜曾经说过,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惹上麻烦,可那天看见倒在地上的老人,她第一个动作就是要冲过去,所以路夕颜不是个自私的人,相反,她太善良,反而容易受到来自其他人带给她的伤害。
“可以采访一下路夕颜同学吗?”“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有想过可能会有什么后果吗?”“老师可以说一下这几位同学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吗?”一上午,已经来了很多媒体,都想要采访路夕颜和言朗。
学校的领导征求了两个人的意见后,替他们婉言拒绝了,并和保安强调禁止外来人员入内。不过五班的同学们倒是希望他们能接受采访,可以顺便让自己上个镜头。
“你来个车祸现场,保准能上电视。”好吧,看出来言朗这是雨过天晴了,损起人来不留情面,不过还是这样的他比较正常,前几天那个身上贴着“别惹我”标签的他,实在是太让大家不习惯了。
“请问你是路阳的女儿吗?”“你的父亲因公殉职,作为烈士子女,你有什么感想?”“可以回答一下问题吗?”放学后,守在学校门口的记者们蜂拥而上,已经是晚上了,他们竟然还没有走。
记者们手里的闪光灯,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像是又回到父亲出殡的那一天,无数的记者涌上前想要采访路夕颜—
“你对于父亲是一名警察有什么看法?”“以后有没有想成为警察的想法?”“父亲突然离世,你有什么感受?”
陷入回忆中的路夕颜待在原地,动弹不得。“快走!”言朗拉起她的手,齐远和另外几个同学挡住记者,学校里的保安也出来了,趁着一片混乱,言朗和路夕颜渐渐跑远······
“这帮记者实在太讨厌了,你以后可别像他们似的!”言朗见后面没有人追上,这才松了手,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调整着呼吸。
路夕颜没说话,言朗忽然发现她有点儿不对劲,“你怎么了?”他朝路夕颜走过去,“别过来!”路夕颜大喊一声,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两只胳膊里,整个人蜷缩着,只能看见她微微耸动的肩膀。
今天的情景,恍若几年前她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不停追问她父亲的事情。没有人关心她一个小姑娘的感受,他们只在意自己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静谧的夜晚,将路夕颜小声的抽泣无限放大,言朗意识到,路夕颜一定是在想她的爸爸。他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走到路夕颜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哭出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
呜咽的声音渐渐变大,路夕颜失声痛哭,悲伤到不能自已。言朗轻轻拥住她,不断安抚着,终于,路夕颜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爸爸是警察,四年前因公殉职。”路夕颜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却被告知父亲受了伤正送往医院。家门前乱哄哄的,郑叔叔开车带着她赶往医院。
“爸爸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明明答应我,要陪我过十八岁的生日,要送我十八个雪人的。”
路夕颜泪如泉涌,言朗的眼眶也红红的,“那你的妈妈—”
“爸爸的头七过完,她就走了,呵-”路夕颜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和孤儿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不用担心我的生活吧,每个月我都会收到一笔钱,应该就是她打来的。”
开始路夕颜一分都没有花那个钱,但是后来郑叔叔不让她打工,甚至要出钱供她读书。郑叔叔家里条件也不是多好,还要负担着郑天宇每年一笔不少的择校费。
“我不能不接受那笔钱,因为我要生活,但是那些抚恤金我一分都没动,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动那些钱,好像就意味着爸爸还在,”路夕颜擦了擦眼泪,“抱歉,总是在你面前哭。”
为了不让郑叔叔担心,路夕颜没有再去打工。也开始用那些钱,但她已经想好,高中一毕业就去兼职,早晚会把钱还上。等到了大学她就申请助学贷款,不会再用那个女人的一分钱。
言朗看着她,替她拭去眼泪,“你知道我有多庆幸你是在我面前哭吗?”路夕颜不解的看向他,言朗揉揉她的脑袋,“其实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如同天空划过一声巨雷,路夕颜惊愕的看向言朗,转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眼中,多了一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