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梅真人抱着试灵珠站在方仙殿中，同尘带着柏龄跪在他身侧，柏龄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守一真君看着试灵珠满脸凝重，他修行至今六百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灵根。

这样灰蒙蒙的一团到底算有灵根还是没有灵根？

可要说她没有灵根……呵呵，她那练气三层难道是假的吗！没有灵根就无法修行，更别说能够修到炼气三层了。

不光守一真君百思不得其解，聚集在方仙殿里的几位天地宗的其他长老也都表示一头雾水。

碧海真君率先打破冷寂的场面说：“早年我游历海外诸岛时，遇见过一个散修，他说他在诸岛以外更远的地方见过一种人与妖结合所产下的半妖，半妖与人、与妖皆不相同，天生带有修为，而且进阶极快。”

说话间，碧海真人打量着柏龄，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这种特殊结合的半妖。

“碧海师弟可知半妖有什么特点？”听着碧海真君的话，奉壹真君非常不高兴，这可是他新收的小徒儿，虽然资质可能会差了那么一点，但能被玄天镯选作主人的，怎么可能是这种离经叛道的存在？

“略知一二。”碧海真君一听到奉壹真君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解释：“半妖外形同时兼具人与妖的形态，虽说也能够用法术隐藏，但也必须有足够的修为才行。我看这位弟子并无妖态，年纪也太小，并不像是半妖……”

“不像你还啰嗦个屁！”奉壹真君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年纪嘴上怎么连个把门都没有。

碧海真君内心那叫一个憋屈啊，我不就随便提了一个思路给大家抛砖引玉嘛，怎么就点了这个炮仗了呢。

柏龄低着头，内心起伏不定，若她真的是该怎么办？

听同舍的女修姚雨七说，修真界最忌讳颠倒伦常的不伦之恋，比如人妖之恋、师徒之恋……半妖可不就是人妖之恋的产物么。

当初她因为身上有一块带着妖气的玉佩差点被同尘误会是妖弄死了，现在想来万一同尘感受到的妖气并不是来自碎玉佩，而是她身上发出的呢？她身在天地宗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柏龄有些后悔，当时她就应该直接和同尘说拜拜，然后赶紧跑出树林去，她还能先去望春城找什么七小姐，弄清楚她的身份，这不比现在不明不白的猜自己到底是不是半妖安全吗？

失策失策，唉。

柏龄心里叹气，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在方仙殿内响起：“各位师祖、师叔，弟子有一个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柏龄微微抬头望过去，那是一个穿着绯色道袍的少女，侧身背对着柏龄，腰背挺直。

奉壹真君性子急，听到少女的话就抢着守一真君的台词说：“讲！”

“师父曾说，修真界有各种灵根，除了常见的五行灵根及少数变异灵根以外，还有几种极特殊罕见的灵根。一种称为隐灵根，顾名思义就是无法检测出来的灵根，拥有这种灵根的人可以修习任何功法而不受灵根限制，但在进阶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与众不同的情况来。”

少女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种称为浊灵根，与隐灵根相似，不能被检测出灵根，却也可以不受灵根限制地修习各种功法，但浊灵根的资质并不好，无论修习那种功法都无法深入修炼，结丹初期也许威力不比同期修士差，但元婴以后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少女说完，转过身望着柏龄，小鹿一般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究，似乎在问：你是哪一种呢？

柏龄望着她的脸，脑子里一下子蹿出许多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播放起来。

多年以后的她已成为结丹修士，稳固境界后下山游历。三十七年后归来，她依旧一身绯衣，眉宇间染上几分娇羞，与一位翩翩公子公子十指紧扣。

公子自称来自海外，是一名散修，与她结缘于一次美丽的误会，几番机缘之下，两人互生情愫，牵手定情。公子双修以后愿意长留天地宗，放弃散修的自在生活。

长老们看他俩郎才女貌，简直天作之合，由已是元后修为的朝阳真君亲自为她举办了双修大典。天地宗难得有喜事，其他二宗九门纷纷前来道喜，一时间天地宗人声鼎沸。

来往的人多了，自然容易出纰漏，双修大典刚刚礼成，蕴奇阁被人悄悄闯入触发防御阵法，人被弹了出来正正落在举办双修大典的初星台上。这个贼人居然正是公子的分身傀儡。

公子见事情败露，当即与她翻脸：“我与你双修本就是为了你们天地宗秘宝，既然已经挑明了，那我不如明抢。”说罢转身带着一群眼含异光的魔修攻打进来。

众修士们协力击退了这群魔修后，天地宗上下一片狼藉，元气大伤。天地宗被那魔修盗走了一件秘宝，而这秘宝后来引发了一场持续了上百年的道魔大战。

她浑身浴血，抱着公子那颗令她魂牵的头颅，神色复杂。她跪在开山师祖飞升的太上洞前忏悔了七日，最后自碎金丹、自尽谢罪。

柏龄回忆中她悔恨绝望的面孔与少女探究的脸慢慢重合，她不知少女最后为何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但她心里异常难受，不自觉落下一行清泪。

少女见状不禁讶然，以为自己的话让柏龄感到前途渺茫，赶紧上前给她擦泪，急急忙忙地说：“我的话做不得准，你别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