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将军府餐桌上依旧平静，放下了筷子，李将军环视餐桌一圈，就站了起来回到书房去了。

李御看了叶君朗一眼，眼神里似有无尽的不屑和嘲讽。

不一会儿，两个年龄小的太太也带着各自的孩子回到房间里了，餐厅里剩下几个下人在收拾残羹剩饭。

如果明天过后，李家要发生大变，那么，这顿饭应该是他们阖家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

叶君朗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看着餐桌上方那点满了光烛的吊灯，思绪万千。

良久，他也站了起来，回到房间。阿九给他端来洗脚水，可能这安静让大家有点尴尬，他问阿九：“阿九，你几岁开始跟随我？”

阿九放下那木盆，抬起头看着他道：“阿九和莺儿一直侍奉少爷，莺儿随夫人遇到不测，少爷身边就剩阿九了。”

经过这几天，阿九似乎已经适应了一本正经的叶君朗。

他也在心里猜测，少爷失踪的两天，要么遇到刺激他的事儿了，要么就是磕到脑袋性情大变了。

“莺儿？”先前看到李御身边有丫鬟，叶君朗就在想，李康身边为什么没有丫鬟，原来也是有的。

“少爷，您不会忘记莺儿了吧？”阿九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叶君朗，看叶君朗无动于衷的表情，阿九有些激动，“莺儿救过您，这次若不是随夫人外出，莺儿也不至于殒命。”

叶君朗没有反应，他暗暗推测，李康并不是完全不信任阿九，只是，可能莺儿才是李康的心腹，阿九在次要的位置。

“夫人，在何处遇到不测？”阿九见叶君朗没说话，就站在了一旁，叶君朗才问道。

“夫人带莺儿外出祈福，久久未归，全府出动去找，人找不到，尸身亦未见。”阿九皱着眉头说道。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李康的亲生母亲，要么遇害了，要么被禁锢了…”

李将军和卓晓琳的话，在叶君朗的脑子里回响起来，李将军府內的人，除了大太太秦氏和李御，其他人会对李康母子不利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一夜，叶君朗的脑子里想了很多问题，但白天练功的疲惫让他很快就入睡了。

宁将军府

卓晓琳回府后，第一时间回房间看了一下笔筒里那朵花，回味白天和叶君朗待在一起的时光，她的脸上又烧起了一朵红云。

换好衣服后，她准备把前些天抄好的佛经拿给宁太君，以证自己一天都在房内闭门抄经。

来到宁将军府这几天，卓晓琳已经摸清楚了静琬公主的生活环境和习惯。

黎织是静琬公主身边最信任的人，虽然她不喜欢李康，但知道静琬公主的心意，黎织也帮着他们私会，瞒过府上其他人。

卓晓琳能迅速搞清楚状况代入角色，知道李康亲妈的事，正是有了黎织这个心腹丫鬟。

宁太君素爱抄经念佛，静琬公主就利用空闲时间抄好，假扮家丁出去就说闭门抄经，回府就拿给老太君过目，让她供佛。

一来二去，老太君越来越捧着静琬公主来夸，府上其他人也就不敢去深究她在干嘛，更不会随意去打扰她抄经了。

卓晓琳唤来黎织，打算问她太君在哪，结果黎织告诉她，李将军府大夫人秦氏的陪嫁侍婢方才从侧门溜了进来，到了宁将军三夫人房中。

卓晓琳听闻此事，马上把手上的佛经卷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直奔三夫人房间去。

还没走到房间，就在一个廊沿下见到两个身影缩在墙角低声细语着。

卓晓琳让黎织在门口把风，自己不动声色地走近了，把耳朵贴在墙上，才听清了她们所说的话语。

“那俩酒囊饭袋没看好莺儿那臭丫头，让她跑了，我家夫人让奴婢转告您，全力追回莺儿。”这是秦氏身边老侍婢贵嫂的声音。

三夫人孔氏还没回应，贵嫂又继续转达：“李将军明日出征后，不日将有噩耗从军中传回，消息一到，请您马上了结姜氏，并告诉她，她的郎君李将军已战死沙场。”

廊沿下一阵沉默，才听见三夫人孔氏低声问道“计划是否周密？如若失策，我们可都得遭殃。”

“夫人筹谋已久，里应外合，必定稳妥！”贵嫂沉声坚定说道。

“我知道了，你去罢！”孔氏拂了一下手中汗巾的声音传来，就听见贵嫂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出了偏门。

卓晓琳正想悄然离开，却听见又有穿了棉布鞋的人，只是走了几步就传来声音：“夫人，奴婢听闻，李康公子自打与小姐失踪二日后，性情大变，当日圣上已给他二人赐婚，如若公子知悉此事与夫人有关，他日恐怕将迁怒于您。”

这声音是三夫人孔氏身边陪嫁丫鬟魏嫂的声音，显然，孔氏准许了她在近处听墙角，做参谋。

“我固然想到，只是不料到秦氏这般狼子野心，到赶尽杀绝这一步。”孔氏的声音明显带着轻蔑。

“若秦氏与大公子之事败露，只怕…”魏嫂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有人来了，又似被对方喝止了。

“我心里烦得很，休再胡言乱语！”显然是后者，孔氏瞪了一眼魏嫂，魏嫂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两人匆匆地回到了孔氏的房间里，卓晓琳才悄悄地走出来。

莺儿？大公子？都是谁？

卓晓琳心不在焉地到偏殿的佛堂找到老太君，想把佛经拿给她。

佛堂里燃着香，老太君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正捻着佛珠，

“太君安！”卓晓琳走到她身侧行礼问安。

“琬儿，你来祖母身侧！”太君睁开了原本眯着的眼睛，低声喊道。

“祖母，此乃琬儿今日所抄佛经。”卓晓琳乖巧地双手递上那卷佛经。

“琬儿，你是个好孩子，祖母疼你！”宁太君一手接过了佛经，一手拉住了卓晓琳的两只手。

“琬儿，你生辰将至，祖母提前送你，祖母年轻时候佩戴的小物件，愿你欢喜。”宁太君似早就准备好了，她把佛经放到身旁的佛案上，又顺手从佛案上拿到一个锦盒，递给卓晓琳。

卓晓琳看着老太君已经长了些皱纹的脸，没看到很明显的表情，她才犹豫地双手接住了锦盒：“谢谢祖母！”

“祖母祝福你，平安吉祥！”宁太君握着卓晓琳的一只手，目光有些悲切。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难道，太君知道背后的秘密？卓晓琳的脑子快速转了起来，她谢过宁太君后，就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向黎织问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