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富跟在一个男人身后,穿过庭院,走进了厅堂。
看大富的动作,不像是下人跟在主人家身后,倒像是押着或者催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来人见到李将军坐在厅堂的主位上,毫无掩饰地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但他没说话。
见到来人,秦氏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淡然。李御的脸上则写满了疑惑,显然,他从没见过这个人。
在场的大多都是妇孺之辈,平时都在府里,不大出去交际应酬,大家都不认识被带来的这个人。
人是叶君朗让人带来的,只能他来开口问李御母子了:“这是孔登,你们是否认得?”
秦氏没说话,孔登却镇定地开口了:“几日前惊闻,李将军在战场上遭遇不测,如今见您安然归来,甚好!”
“如今倒是认识,前几日,你夜访大夫人秦氏,怎不想起我家将军?”大富冷哼了一声,说道。
大富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接收到这样的信息量,都惊掉了下巴,平日看起来像座冰山的大夫人秦氏,竟然会与男人私通?
李御则看了一眼孔登,又看了一眼秦氏,完全消化不掉大富的话。
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模样,天天逼着他上进积极,看起来一派守旧的亲妈,和男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时,秦氏却完全无惧别人看她的眼光,她看着李将军,平静说道:“与他密谋害你的罪名我认,但我并没有不守妇道。”
“言则,宁将军家的三夫人孔氏,为什么协助你等,把我们将军府的三夫人藏起来?”大贵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了大富身旁。
“莫不是,怕你二人奸情败露,影响孔家名声?”大富和大贵一唱一和道。
“孔兄,今日我李家清理门户,若不是有备而来,不会劳你大驾。”李将军开口说道,其他人顿时一片安静,“秦氏为我家大夫人,若非有异心,不会与你密谋害我及我家人。”
“若你不想惊动孔家老爷,你们把事情说清楚,我爹自有定夺。”叶君朗一身正气地看着孔登说道。
叶君朗已经查过,孔家老爷还是把着大权,孔登和另一个小的兄弟一直在进行夺位拉锯战。
也正是因此,孔登企图通过秦氏,谋害李家,瓜分钱财,以壮大他自己的实力。
如今峰回路转,没暗算成功,反被李将军摆了一道,是孔登和秦氏都万万想不到的。
一旦被孔老爷知道孔登得罪了李将军,是不可能再把孔家交到孔登手上的了。
“我与音儿自幼相识……”孔登正欲开口,听到这开头就知道,他企图通过青梅竹马却被无情拆散的深情,来为自己开脱,博取同情。
这也等于,坐实了他与秦氏确有私情。
无疑,大家的好奇心都被他勾了起来,个个都屏息凝神听着,欲知后事如何。
不料,却一开口就被秦氏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与孔登,无半点男女私情。”
听到她字字有力的辩护,不仅在场的观众,就连孔登,都惊讶地扭过头去看秦氏。
“那…御儿”孔登看着秦氏质问道,显然已经忘记了,这是李家,李家全家上下都在。
他这几个字问出口,大家更是竖直了耳朵听热闹了,敢情是青梅竹马还有了孩子,李将军给李御做了那么多年的便宜老爸?
而李御,他已经管理不了自己的表情,此刻正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李御,他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秦氏直视着孔登的眼睛,冷冰冰地说道。
孔登这时显然怒了:“你竟敢!如此欺我!瞒我!”
但现场的旁观者显然心里都打了个问号,看孔登的反应,可见秦氏与孔登早在秦氏入李府前,已有苟且。
如此说来,李御是不是孔登的血脉,如何证明?
“我密谋害你,已罪无可恕,但我愿以性命起誓,御儿是你的亲骨肉。”秦氏没有管已经怒极的孔登,而是转过身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李将军说道。
在场的人都会猜测,秦氏是为了保住李御,才如此说。
毕竟,如果李御是孔登的骨肉,李府他是呆不下去的了,孔家接不接受一个这样身份复杂的子孙,那是未知之数。
即使孔家接受,那也必定是上不了台面的。
更何况,孔登自己还没有在孔家站稳脚跟,怎么保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能在孔家有好日子过?
李将军没有吭声,秦氏转过身去问孔登:“你既相信李御有可能是你的血脉,我且问你,我可是有一颗朱砂痣,长在左手臂上?”
孔登从方才的愤怒中平静下来,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氏,看着地板思索了一下,才点了一下头。
不远处,李将军的一双眼睛却眯了起来。
这时,秦氏扯开了自己左手手臂上的衣袖,把手臂伸向孔登和李御,说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我的左手臂上,并无朱砂痣。”
难怪李将军皱起了眉头,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不知道左手臂上有没有朱砂痣?
大家不明所以,才听到孔氏接着说道:“当日与你苟且之人,并不是我,而是平康坊的艺人。”
孔登这时眼睛瞪大到了极点,他怒从中来:“你为何如此诓我?”
“若无当日我编造的谎言,你今日怎会为我所用?”秦氏的反问里,没有任何温度。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秦氏会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此冷血。
先前大家可是都以为,秦氏既然能暗算李将军,那她肯定是把感情放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但事实上,她只是处心积虑地利用了这另一个男人。
难怪,她狠起来,可以亲自送自己的丈夫上战场送死。
“你为何禁锢我娘?”叶君朗并不关心李御的亲爹是谁,他认为,他们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反正,李御即使能留在李府也是一辈子不可能翻身了。
秦氏冰冷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烟火气,她看了一眼叶君朗,马上转头看向李将军:“我入府以来,何事不尽心?何事不尽力?你缘何对她恋恋不忘?接她入府,生下李康,屡次借机让李康进宫,与静琬公主熟络,你考虑过我与御儿?”
秦氏说到这里,眼球蒙上了一层氤氲,不像方才被李御气的激动,倒像是怨妇式的控诉。
看来,秦氏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是李将军。
孔登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过秦氏的肩膀吼道:“原来,你把我当猴耍!哄我绑了姜氏,诱我暗算李将军,只是借我之手,为你母子扫清障碍!”
“莫非,你全无私心?你没有打算分李家一杯羹,助你一臂之力扫除宿敌?”秦氏脸上的凄凉一扫而尽,对着孔登仰起了脖子冷笑了一声,“你与我,半斤八两矣!”